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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那我走了。」他微微傾身,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又專注地看了她好一會,才轉身離去。

  出了默閣,一個輕脆俏皮的聲音隨即在曹熾耳邊響起。「為何不帶允箏姐一起去呢?帶她去趙鳳興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我這次去,是為了公事,不是去玩的,沒辦法時時看顧著她。」曹熾瞄了曹薇一眼,神色冷淡地回答。

  「鳳興的市集熱鬧得緊,讓我陪著她去逛逛難道不行嗎?」

  「行了,薇丫頭,有些事情不如你想像中那樣簡單。」他輕聲地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自從將夏允箏帶回來以後,他便儘量避免讓她與外界接觸。他焉不知美貌會釀成禍端的道理?

  若他專寵她的事情傳得朝野上下人盡皆知,這不是好事,絕對不是……

  這些為官者,大多善於顛倒是非,只要說得通,隨意給他冠上個罪名是輕而易舉,甚至,拿她做為棋子……

  面對她,他常不知該怎麼辦,當感情第一次幾乎要潰堤而出的時候,他感到心慌。他謹慎慣了,不知能否這樣毫無顧忌地疼寵她……

  他不在乎生死,可就擔心著她因他而出事。他絕不讓別人認為能夠以她的生命來威脅他……

  他一直很小心,一切低調行事,這樣的作風或許沒能成就大功大業,但這其中深遠的防範之心比誰都強。

  他目光微微往後瞥去,拋下不舍,便繼續向前行。

  「這次到鳳興……」

  一個身影在議事廳外頭探頭探腦地,聽著裡頭低沉、不甚清晰的聲音,滿臉慌張,不知如何是好。

  齊奧在外頭踟躕著,一臉的猶豫。

  熾大王子一回來,就同周肅和幾個大臣商討國事,已經兩三個時辰了。

  「這宮裡撥下的黃金五千,看似多,可真用在這些天災上,可是一點也……」周肅和一幫大臣從議事廳中走出,看著站在外頭的齊奧,咦了一聲。「齊奧,你怎麼在這?」

  「齊奧在外頭嗎?」議事廳傳來曹熾宏亮低沉的問話。「叫他進來。」

  「是。」

  齊奧悄聲地進入議事廳,闔上了門,深深一揖。「大王子。」

  「怎麼了?我不在的幾天,一切安好吧?」曹熾沒抬頭,手擱在案前的公文上頭,像是在琢磨些什麼。

  「是,一切安好,只是大王子您離開不久,箏主兒就病了。」

  「病了?」他皺著眉抬頭,隨即起身,下了臺階,往門口走去。

  「是的,大夫只說是水土不服,但……小的覺得箏主兒這病有些奇怪。」齊奧跟在他身後,一邊報告。

  「什麼意思?」曹熾略停下腳步,望向他。

  「白萱說,病得嚴重的那幾日,箏王兒的魂像是不知飛哪兒去了,仿佛躺在床上的只是她的軀殼。說是從沒見過這樣的情況。」

  曹熾微眯了眼,才又問道:「這樣的怪力亂神,在府裡謠傳著?」

  他一向不喜歡府裡有些奇異的事情胡傳,讓一些有心人趁機造謠。

  「沒有,小的不敢胡說,白萱也只跟小的一人提起。」

  曹熾沉吟了下。「你先下去吧。」

  箏兒本身就有些特異,他不是不知道……

  「她人呢?」曹熾疾步走入默閣,抓住一個正從房內出來的侍女,問道。

  「回大王子,箏主兒在裡頭呢。」侍女輕聲地應道。

  曹熾朝裡邊探了探頭,又問道:「她睡了嗎?情況怎樣?」

  「箏主兒沒睡,正發呆呢,身體也好些了,大夫說只是水土不服,吃幾帖藥,多休息就好了。」

  他靜了會,放開侍女,點頭。「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是。」

  他輕聲地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夏允箏立于窗邊的身影。

  他抿了下唇,隨手拎起置於一旁的披風,往她身上罩去,略帶責備地低聲道。「這病不是才剛好嗎?怎麼還站在窗邊吹風呢?」

  夏允箏有些驚訝地回首,他的右手搭上她左肩。「爺……」

  病了一場,她的思緒有些紊亂難以集中,連他來到她身後竟都沒有察覺。

  「來,這兒坐。」他小心地扶著她到榻上,看著懷裡那血色全無的容顏,心頭微微一緊,卻只是道:「你瘦了些。」

  夏允箏擠出一抹笑。「爺怎麼知道箏兒生病的事?」

  他的聲音很沉,很緩,透著點無奈。「我才剛回來,就有人急著跟我報告。再說了,這王府才多大,還有什麼事能瞞得過我?」

  「讓爺擔心了。」

  方才他那擔憂的神色讓她不得不驚訝,她以為他是個怎麼也不會顯露自己情緒的人。

  曾幾何時,她開始覺得他有對她交心的可能?

  他對她,會是真心嗎?還是只有幾個月的寵愛?自古以來,又有幾個男人願意自始至終守著一個女人?

  等待不一直是女人的下場,男人則是興於探索、樂於嘗新的嗎?

  他雖然只是個有志不能伸的大王子,但他畢竟居於上位,只要他一句話,必定會有挑選不完的佳麗……

  唉,他不來還好,她心裡平平靜靜的,不過圖個安寧,一旦他來了幾次,她反而開始盼著他……

  「我擔得上心的人也沒幾個。」他難得地笑了,略顯笨拙卻是珍視地拉起她的手,輕吻了下她光潔的手背。「你常看著遠處,是……因為想家了嗎?」

  她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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