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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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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依然滾滾來回於沙灘間,豔陽、藍天、碧海,以及熟悉的漁腥味,令雅蘭心情為之一震,與思鄉、思母的心情劃上了等號。 炙陽曬燙了柏油堤岸邊一簍一簍的魚幹及一架一架的魷魚片,雅蘭的心在看到這片情景時整顆心也活了起來。 在她的指示下,老湯停在一家雜貨店門口。 她對老湯說:“湯伯伯,你要下來還是要在這等我?” 老湯心忖:車上有電話,有事要通知先生也快些。 故他說:“我在這等你好了。” 雅蘭提著水果走在雜貨店旁的石頭路;才走沒幾步,義順出來了。 “小姐——”他一看清是杜香蝶,便揚聲斥喝:“你來做什麼!你拿什麼來!”那口氣與態度有夠惡劣的。 雅蘭輕輕喚他一句:“義順仔達。”他們海口人習慣在句尾加一特殊語音,如“達”字。 義順很訝異,她怎會知曉他的名,而且連他們的口音也學得有板有眼?不過他並沒破這個意外沖昏頭,他只知道她撞死了他的愛人,也撞碎了他的夢。 “不用達不達,你撞死阿蘭,害阿銀嫂孤苦一個人。你當初為什麼不死了算,該死的人是你,不是我們阿蘭。殺人兇手,你還來做什麼?” 他大呼小叫的,引來麗花探問。 “哥,你在起乩是不是?這麼大聲——” 義順一見妹妹出來,更有控訴她罪行的好興致。 “麗花,你出來得正好。她啦,她就是撞死我們阿蘭的那個壞女人,她以為她有錢,撞死人賠錢就行了,沒天理才會讓這種女人活下來。” 麗花在大哥的控訴下望向雅蘭,立即加入唾棄的行列。 “對呀,你來做什麼?我們阿銀嫂被你害得沒女兒了,你還來——” 雅蘭實在有口難言,只能任由他們兄妹倆唾駡不休。待雅蘭認為他們該是罵夠的時候,她突然插口—— “麗花,我是阿蘭,我真的是阿蘭。” “你說什麼?” 雅蘭一字一句清楚說道:“我是阿蘭,我是阿銀嫂的女兒張雅蘭。” 她的反駁令麗花頓時住了口。不過沒一會,義順便拉著她一頭亮麗如黑綢的頭髮怒吼道:“死女人、壞女人,你被車子撞死好了!原來先前的電話就是你打的,什麼地府的電話,你有病!你……” 一大堆的咒駡與拉扯,在老遠就看見的老湯起初還當他們在聊什麼,不過現在一看他們動手打太太,即刻沖上去拉開那男人。 “你做什麼?你打我家太太,我報警抓你。” 湯伯伯是出於護主心切,但義順好歹是她的好友,故她對老湯說:“湯伯伯,我和他們兄妹是多年好友,全是誤會,你可別真報警。” 她的乞求並未令義順心領,他還挑釁地說:“去報警呀,誰怕誰?” 他的頑靈令老湯更生氣了。他家太太這麼好心腸地替他求情,他不知感恩就算了,說話還這麼沖。 老湯拿起大哥大作勢要打電話,雅蘭卻阻止道:“你若叫警察來,我會生氣的。” 老湯見太太不追究,也沒轍了,只能歎口氣又走回去。 見他一離開,雅蘭對義順說:“義順,我真的是阿蘭。你若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考她?他覺得這倒也是個好主意,遂問她:“你怎麼知道我叫義順,她叫麗花?” 麗花一掌拍向他的頭。“我叫麗花是你告訴她的,這是什麼爛問題,換我來問好了。我問你,你說你是阿蘭,那今年阿蘭的生日我送她什麼?” 雅蘭想也沒想便回答:“一對相思豆耳環,還是用夾的那一種。你是去台南美華泰買回來的,我將它們放在我爸的牌位下,因為我怕我阿母罵我愛慕虛榮。”她不光答得出來,連放置的地方也說得清清楚楚,還有解釋理由。 麗花一張嘴張得比一粒橘子還要大,連雙目也瞪得像銅鈴。 義順從不知麗花送過阿蘭耳環,不過他看麗花的表情也知道她說對了。 麗花回過神後又說:“這個待會再求證,我再問你,小時候我都叫你什麼?” “圓仔花。” 這個小名義順也知道,麗花喊她圓仔花,是因為反諷她為人端莊,不像麗花身為女孩卻沒個女孩樣。人稱圓仔花乃指“三八”之意,故麗花希望她別那麼正經,才會起圓仔花的綽號來稱呼她。 不過這小名只有他們三個人才知道,及長,也沒有人再提起這個名字,若非當事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她這麼流利地一下子說出,著實令他們兄妹倆大吃一驚。 麗花顫抖地說:“你真的……是阿蘭?你是死人或是……” 雅蘭伸出雙手。“你摸摸看,溫的喔。” 義順真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人被撞得血肉模糊,而魂魄卻跑到別人身上去,那不就是人家所說的借屍還魂嗎? 義順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掉滿地。 雖然事實證明了她就是張雅蘭,但是麗花心裡還是毛毛的。 “阿蘭,你回來是要找阿銀嫂嗎?” “嗯。其實我很早就想回來了,只是你也知道,我現在的外表是杜小姐,只有內在才是阿蘭,要來也不是一件易事。杜小姐是人家的太太,行動上自然也比較不自由。” 一言及此,義順立即插口:“你們有沒有睡在一起?” 他問得這麼露骨,阿蘭羞紅了臉。 麗花敲了他一記。“哥,你會長不大喔,連這種事也敢問。不過說真的,你和他——” 雅蘭這人沒什麼心思,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她點點頭淺笑回答:“有啦,三次。” “三次?那他有沒有對你胡來——” “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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