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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蘭心好疼。阿母一句“小姐”,令她們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好遠。

  她強調:“阿母,我是阿蘭,你的心肝寶貝阿蘭呀!”

  她是激動的,而銀妹也激動地表示:“小姐,你不用打電話來安慰我這個寡母。”

  “阿母,我沒有,我真的是阿蘭。你曾說過我是你一生中唯一的依靠,你說過——”

  銀妹淚如雨下……她是曾說過沒錯,但是她所說的人早已死去,在兩個月前,一輛好大的車將她撞得血肉模糊。她的心肝不在了,她的寶貝也沒了,她的世界、她的唯一都消失了。

  義順見堅強的阿銀嫂哭了,關心地問道:“阿銀嫂,是誰呀?”

  電話見一端的雅蘭也聽見了。“阿母,是義順仔,對不對?”

  銀妹大吃一驚!這個陌生女子,不但認得她,也認識她周圍的人。

  她以手背拭淚,道:“小姐,我知道你是好心要可憐我這個老大婆。但是玩笑別亂開,我的阿蘭已由我親手送進火葬場中火化掉了,她不會再回來了。若沒別的事——”

  “阿母.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

  “好、好,別再說了。這裡的電話是別人家的,我要掛斷了。”卡的一聲電話斷了。

  雅蘭不相信她的阿母會這麼狠心掛她的電話,一時悲從中來,抱著話筒痛哭失聲……

  ***

  一整個下午,她如失了魂似的茫茫然。

  該是太太下樓學廚藝的時刻了,見太太遲遲沒有下來,而廚子也準備好了,吳嫂便上去叫她:“大大,你在不在?”

  吳嫂輕問房內是否有人,良久,房內才傳來細小的應諾聲,不一會,雅蘭打開門,不過雙眼腫如核桃大,吳嫂驚慌地問她:“太太,是誰欺侮你了?”

  吳嫂自雷皓和杜香蝶結婚後便在這大房子裡當管家了。在車禍前,太太是個脾氣、性子令人無法領教的女人;但在車禍後,她如變個人似的,沒了傲氣及淩人氣勢,每天安安分分地待在家中,也不再四處亂跑。這些改變令宅內傭人們都體會到她的不同,也改變了他們對她的壞印象。

  她只是搖頭。“沒有,我——”她沙啞的嗓音已明確地告訴吳嫂她哭過,而且是哭了良久。

  吳嫂心疼不已地說:“大大,你看看你,哭成這德行,若教先生看見了,他會怪罪下來的。”

  “吳嫂,待會我不會下樓去,以免他發現了。你只要告訴他我病了,躺在床上休息。”

  在她的叮囑之下,吳嫂才下樓去。

  雷皓一下班回來,見她人未下來,口氣生冷地問吳嫂:“太太人呢?”

  吳嫂依雅蘭的交代說了。

  雷皓倏然起身上樓去,吳嫂也不敢阻止,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他上去,心中暗暗期待千萬別出事才好。

  雷皓一上了樓,只見房內黑漆漆的。

  雷皓打開電燈開關,雅蘭才慌問:“誰?”

  雷皓刻薄地回答:“你精神很好嘛,病了,病在哪?”

  他坐在床畔,低身看她錯愕的表情。

  當他看見她那對腫成核桃似的眼,訝問:“你哭過?”

  她只是默默地趴回枕上。她知道內心的苦是沒人可以瞭解的,即便是他及吳嫂,甚至是阿母也無法明白,說了等於白說,還不如不說的好。

  雷皓可不愛玩啞謎,再問她:“為誰哭?”

  她不答。沒一會,她便被他如抓雞似的翻正了身,受嚇地睜大雙眼盯著他。

  “你要做什麼?”她惶恐極了,好怕他會對她——不規矩。

  雷皓見她這麼恐懼他,只是冷冷地“安撫”:“放心,你那髒身子,我還不想去沾。”

  若香蝶在的話,她或許會氣衝衝地斥責他輕蔑的口氣;但雅蘭並不感到生氣,只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她每天都有洗澡呀,為什麼他還嫌她髒?

  雷皓最近每每見著了她,便有一股想翻舊賬的感覺。

  她的故作純真令他不齒,他既痛恨她,又想親近她。

  他低下頭,往她錯愕的臉狠狠吻了下去,幾近暴虐、幾近報復的,良久才離開那兩片膠著的唇,並撂下——句話:“是病壞了嗎?怎麼技術變得如此差?”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雅蘭不知他到底在說什麼。她從不曾和異性牽過手,更遑論是接吻了。“技術差”之名怎可硬扣在她身上呢?

  就她張雅蘭而言,這可算是她的初吻了。以前在工廠裡常常聽女工們說接吻會讓人有酥酥麻麻的感覺,可她並不覺得呀。可見人家形容歸形容,絕大都是誇大其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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