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祁連山·蓮花血 | 上頁 下頁 |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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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那一天,祈祭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出門,她理所當然,也留了下來。 水氣很濃,霧雲彌漫,一陣一陣,誰也看不見誰。 素卦沒有打傘,什麼遮攔也沒有,就坐在那裡,看著未知的什麼只有他關心的事物。 水氣,霧氣,雨氣,微微沾濕了他的衣角,微微沾濕了他的眼眸,掠起晶瑩的微略的水珠。 祈祭推開了門,本是練習著他新悟出的「過」的身法,一種介於輕功和道術之間的易位之法,他從他的房門口,一下掠到了睡蓮塘。 水氣一陣一陣,誰也看不見誰。 他這一掠,驟然感覺到前方有人! 他立刻停了下來,煞住了飛掠的姿勢——但是,在他停住的時候,他已經衝破了雲霧,看見了一雙眼睛。 一雙氤氳著寂寞,把月,和蓮,氤氳成氣質,冷淡入眉梢的眼睛。 那眼睛裡甚至有一點的傲,一點的嘲弄和似笑非笑。 似乎在笑他,「過」得太莽撞了。 越連在那時候就覺得不妙,祈祭——看著那一雙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然後他居然笑了,回頭對她說,「越連,你喜歡月,和蓮花?」 她想也不想,「不喜歡。」她不喜歡如月,如蓮的男子,因為,她感覺著,似乎不幸正在醞釀,就醞釀在這一雙如月,如蓮的眼睛裡,那雖然很美,但是很不祥。 「那你就改名,你不要叫越連。」祈祭的笑容一刹那斂去,就像翻了個臉,冷冷的道,「你既不喜歡月也不喜歡蓮,為什麼要叫越連?你從現在就開始,改名!」 她錯愕,不相信他看了那個如月如蓮的男子一眼,就如此武斷的抹煞了她,「我的名字,它不是——」 「它不是那個月,也不是那個蓮,我知道。」祈祭挑起了眉毛,「我從現在開始,不想聽見這兩個字!」 越連從那時起,心裡開始醞釀著一種奇異的情緒,所以她居然沒有生氣,歪著頭,很奇異的問他,「那麼我要叫作什麼?」 祈祭邪魅的看了她一眼,甩了甩袖子——她知道那是他準備拂袖而去的前奏,「那是你的事。」 越連陡然揚起了眉,「可是我從一出生就叫著這兩個字,你——」 他已經一拂袖子去了。 而她才說出,「——你從來也沒有——介意過——」 他已經走得連影子都沒有了。 這是她唯一一次,沒有想追上去,沒有想跟著他去,而是轉過臉來,看著另一個男子——另一個,她從來也不看,一看就用看著仇人的眼光看的男子。 他居然什麼也沒有說,反而轉過臉來,用他纏繞著淡淡冷漠和譏誚的眼神看著她,悠悠的,也似乎有一點幸災樂禍。 就是祈祭一句話,素卦一個眼神,所以她決定了恨這個這個男子,這個孤意如月,憂悒如蓮的男子。 「月和蓮,都是你,為什麼他要怨在我身上?」她記得,當年,她是這樣冷冷淡淡的問他。 而他的無情,她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領教,素卦回答,「那是你們的事。」 他居然還如此的殘忍的把她和他歸在一起,說「你們」,他難道不知道,她要追上那個一走永不回頭的男子,已經很辛苦很辛苦,要她拚盡全力,要她執著要她忍耐,而他一個眼神,就已經抹煞了她數年的努力,祈祭不會接納她,他看中了一個月和蓮,就不要另外一個!而素卦居然,坐在這裡,也冷冷淡淡的說,「你們」,似乎他自己和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自那時起,已決定不僅恨了這個如月如蓮的男子,還恨盡了天下所有的蓮和月! 從那時候起,祈祭每日雲遊的時間在減少,越連依舊追逐著他,但那種純粹「追逐」的心情,已經漸漸,漸漸變了質。 她已經不會因為追上他而高興了,她在猜測,在懷疑他的感覺;她也不會滿足於他看她一眼,因為,她現在看得出,他的眼神只有意外,而沒有其它。 她看過他看素卦的眼神,雖然只有一眼,但是她永遠都記著,清清楚楚的記得,祈祭眼神的注意——而他看她,是完全,不相同的。 然後,祈祭雲遊的時間在縮短,他似乎突然對那個稱之為「家」的院子有了興趣,他回院子,然後關在他自己的房間裡,不知道在做什麼。 雖然他回家,並不是看素卦,也沒有找素卦,但是越連心裡的不安,從他看了素卦一眼的那一天起,就一天一天,醞釀著,醞釀著。 那種醞釀,幾乎都醞釀成一種「等待」了,她是術者,靈性本就比普通人強,那一種不祥的預感—— 有一天,祈祭回來,而素卦居然不在院子裡。 越連那時候幾乎立刻是直覺的知道,要出事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對素卦的存在很關心,憑藉著術者的感應,她很容易就知道,素卦在,還是不在,雖然,她從來沒有向他多看一眼。 但是她不知道,原來,祈祭也一樣,憑藉著感覺,感覺著素卦的存在—— 而那一天,他不在! 感覺不出,他去了哪裡。 那一天。 不是蓮,也沒有月。 祈祭先是出了房門,看著那一塘的水,滿面的不耐煩。 然後他轉過頭來問,「他上哪裡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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