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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做的。」江夙砂雙手捧著茶,輕聲回答。

  顏染白突然有些憤怒,「不要逃避了,你家裡可是只有你一個人,我不相信一歲都不到的嬰兒會拿刀。夙砂,你現在住在我這裡,至少我應該瞭解你究竟出了什麼事。」她眼神清正地看著江夙砂,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家裡絕對不容許你拿著刀到處亂劃,如果你做出了那種事,我會立刻報警的。」

  江夙砂的眼神變得極度吃驚,他愣了足足有兩分鐘,「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顏染白一刹那只覺得匪夷所思到了極點,驚詫莫名地看著他,「你不記得孩子是怎麼來的,也不記得家裡為什麼會變成那樣?那麼之前呢?今天早上、昨天早上、前天早上你在做什麼?」

  「工作。」江夙砂立刻反應,「我去了錄音棚,前天參加了一個電視座談,那是我的第一個電視座談。」

  不錯,江夙砂在聲優界名氣很大,但很少接受採訪,更幾乎不在媒體上露面,否則以他如此出色的長相,不僅是聲優界,連演藝界都會關注他了。

  顏染白追問:「參加電視座談以後呢?」

  「我開車回家……」江夙砂慢慢回憶,「一直在開車……」

  「那車在哪裡?」顏染白繼續追問。

  「車?」江夙砂怔了一怔,「我……我不知道……」

  「開車以後呢?」

  「我開車,然後遇到了一個朋友。」江夙砂怔怔地說,「後來我就不記得了。」

  「你想清楚,到底是哪個朋友?」顏染白幾乎要搖晃他了,這是關鍵的一點,只要他突破了,一切事情就都清楚了。他遇到朋友之後肯定是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才變成了這個樣子。車子也不見了,還多了個孩子,只要問他的那個「朋友」一定能清楚。

  「我……我……」江夙砂有些害怕地看著她,不安地握著茶杯,那雙無助到了極點的眼神,讓顏染白幾乎都有犯罪感了。她慢慢舒了日氣,再逼下去他大概就要被她嚇壞了,他是個像琉璃水晶一樣輕輕一磕就會碎成一地的娃娃,什麼都承擔不起,「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好好睡一覺吧。」她歎氣,指指裡面的洗手間,「先去洗個澡,我來做點東西吃,別太緊張。」

  「嗨!」他低聲回答,乖巧得像只貓兒。

  過了半個小時,顏染白煮了兩碗泡面出來,打開廚房門的時候江夙砂已經洗完澡出來,正給那個嬰兒餵奶。他的容貌纖細美麗得猶如琉璃,抱著孩子站在窗前,一邊給孩子餵奶,一邊微微有些迷惘地看著窗外,全身上下流露著一股溫柔的母性,還有一份怯生生的孤獨。

  顏染白歎了口氣,真是讓人無法丟下他不管的人,奇怪他以前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吃飯了。」

  「啊——」江夙砂如夢初醒般地回頭,輕微有些不安地解釋:「他……他餓了。」

  「我知道。」顏染白展頗一笑,「是我不懂得照顧孩子,你比我還細心。」

  「嗯……」江夙砂似乎想說什麼,終是沒有說出口,安靜地坐下吃面,連好吃不好吃都不說,只是乖巧地吃面。

  傀儡娃娃!顏染白苦笑,要人家拉一下線才做一個動作,不詢問的話就沒有反應,「看不看電視?」她試探地問,也許做聲優的是不屑看電視的吧?電視裡太多配音的聲優都是常見的同行,可能看起來會沒有美感。

  「嗨。」江夙砂的筷子停了一下,輕聲回答。

  「你平時看什麼電視?」顏染白打開電視機,一台一臺地搜尋節目,八點鐘正是電視黃金時段,每台都在演著如火如茶的愛情故事。

  「我不看電視。」江夙砂輕聲說。

  「我平時也不看,我喜歡看書。」顏染白微笑,「看電視總覺得沒有幻想的餘地,不如書本或者廣播劇有想像的空間。」

  「嗨……嗯。」江夙砂輕輕應了一聲,有點漫不經心。

  「墜落如畫——生死懸崖,贖罪而生的十字架。多少年!擦肩回家,面對同一個衣架……墜落如畫、生死懸崖,閃爍淚光的十字架。他和她,血中紗,交疊在彼此的屍體下啊——」突然電視裡傳來熟悉的歌曲,顏染白微微一呆,把節目選定,仔細一看,是音樂娛樂台的八點強檔的一個藝人採訪節目,採訪的正是江夙砂。

  微微拂下臉頰下緣的柔順的髮絲,容貌纖細漂亮,整齊的西服,電視上的人赫然是江夙砂,可是電視上的江夙砂和她身邊這一個完全不同,第三次完全不同的感覺。江夙砂——這個她自從遇上了就變幻莫測的人……

  怯弱纖細的人、搖滾風格的房屋,還有他這電視上的形象,他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身邊這個精緻纖細的琉璃娃娃當真就是真正的江夙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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