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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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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只要有人肯愛他,愛他的人到底是誰對夙砂來說可能根本就不重要。」顏染白淡淡地笑,笑得有些苦,「可是他那樣依賴我,抱著我哭,唉……」她歎氣。 「拿出勇氣甩了他。」蘇德德給她打氣,「這種男人連碰都不能碰,碰了會倒黴的。」 「我已經很倒黴了。」顏染白苦笑。 浴室裡的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江夙砂依靠在門板上聽著大廳裡女生們的議論,水珠自白皙的肌膚滑落,他舉起手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刀痕,淡淡的粉色烙在白皙的手腕上並不難看,竟猶如戀人給予的手鏈。 傷疤原來也可以很美麗,但是美麗的傷痕之下潛伏的火一樣灼熱的痛苦,即使在大雨裡再沖洗一次,也是無法平息的吧?反正……到最後每個人都會怨恨他,那麼現在究竟是誰愛著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到最後都會變成恨他的人。 只要有人肯愛我就好了,我不要自己一個人……我只是不要自己一個人。望著浴室裡淡淡暈黃的燈光,微微閉上潤澤幽黑的眼睛,沒有人肯愛我的話——我就去死—— 滿室蒸騰的水霧,彌漫著妖豔循環的毒氣——我不管你快不快樂,如果你不愛我的話,我就去死。 六、殺人藤 隔天是星期六。 顏染白抱著抱枕和江夙砂面對面坐著,中間隔著泡茶的茶架和一壺上好的溪茶。 「今天打算去醫院看宿時和蓉小姐對不對?」她低聲問。 「嗯,」江夙砂細細地吐了一口氣,「我想帶夙夙去。」 「應該的,我去好像怪怪的,你自己去沒問題吧?」顏染白斜著眼睛看他,經歷過昨天的事,她不放心江夙砂獨自一個人行動,誰知道他什麼時候稍微受到刺激又不正常起來。 「嗯。」聲音依然是細細輕輕柔柔的。 「夙砂?」顏染白歎氣,為什麼要發出這種委屈的聲音?她又做錯了什麼讓他覺得不安? 「你和我一起去。」 「『不要。」顏染白不假思索地拒絕,「不能做什麼都拉著個人陪你,不能每次遇到問題就想找個人保護你,更不要想……」她還沒說完,江夙砂便放下茶杯撲過來抱住她的腰,把頭埋在她懷裡。 「更不要想隨時撲入什麼人懷裡……啊——」顏染白被他嚇了一大跳,他像個溫熱的娃娃一樣靠過來,無助溫順得像一隻貓。努力把這個趴在身上的大貓推開,她哭笑不得,「放手!」 「不要。」江夙砂低聲說,「你陪我去。」 「不要,你自己去。」 「你陪我去。」 「不要。 「你不陪我去,我就去死。」江夙砂低聲說,聲音細細輕輕柔柔。 顏染白愕然,「你說什麼?」 江夙砂摟著她輕輕抬頭,對著她露出纖細秀麗的笑意,微微露出俏麗的牙尖,細細輕輕柔柔地說:「你不陪我去,我就去死。」 你……顏染白第一次看到江夙砂對著她露出這種縈繞魅惑的笑意,無端一股寒意直上心頭,「你胡說八道!為什麼要這麼說……」 「沒有人愛我的話,我就去死。」江夙砂的笑意逐漸變得有些妖異,「我如果死了,就是你們害死的。」 江夙砂說得輕輕柔柔,不,說得字字狠毒,他是故意對著她笑的,故意說給她聽的。顏染白被他牢牢抱住的身體有些顫抖,她開始明白,那些被江夙砂纏上的浮木所經歷的恐懼,越珍惜,就越害怕失去,他利用大家對他的愛,牢牢地束縛住每一個人一步也不能離開他。 這種奇異的強力束縛逐漸演化成焦躁、不安、困惑…… 因為江夙砂是如此不穩定,所以被他牽連的人必然也要被他牽動情緒,被他拖著陪他經歷那些恐懼和瘋狂,最終變成傷害……而終結於怨恨。 他天生能帶動別人的情緒,如果他整顆心都陷入黑暗的話,陪著他的人就會被他帶人地獄。再多的愛也救不了他,因為他根本一心一意沉浸在幼年的恐懼中,無論經歷了多少歲月成就了多少事業,他根本就不曾從沃森的陰影裡逃出來過,一步也沒有。 「我……」顏染白眼裡慢慢地泛起絲絲恐懼之色,望著這樣的江夙砂,說不怕是假的,「我陪你去。」 江夙砂慢慢露出勝利的微笑,溫順得似乎會融化在顏染白懷裡,但那深沉冰涼的寒意,那漸漸侵蝕人心的劇毒,只有顏染白自己才清楚。喜歡他……會死得很慘的。 「他想要的是你的愛,不是你這個人。」彭葭的聲音猶然在耳。 一點也沒錯,這個人啊,她一點也愛不起。 千足市醫院。 重症觀察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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