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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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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點心思,我和七弟都很清楚。」黑袍鬼牡丹淡淡的冷笑,「敞開了說罷,你想殺朱顏,十年前那杯毒酒殺不了,十年後你照樣殺不了,即使你學會柳眼音殺之術,也未必當真殺得了朱顏。」他冷冷的道,「七弟對你有救命之恩,我從未對不起你,即使你傷我手下,我也沒有對你出手。你要殺朱顏,我和七弟都可以幫你,只要——」 「只要我放棄我那可悲又可憐的師父,投奔你們?」方平齋紅扇一搖,「我方平齋,真有如此價值?」鬼牡丹舉手指天,「你可知我設下麗人居之局,所為何事?我設下天羅地網,招來江湖門派,我要以柳眼之首級,號令天下之大權,請六弟你喝一杯酒。」他一字一字的道,「我保證,這一杯絕對不是毒酒。」 方平齋的紅扇停了,微微一頓,「你要與我煮酒論英雄?」鬼牡丹森然道,「不是,我要與你煮酒論天下,天下,不單單是江湖……」他仰天一笑,容色淒厲,「今日我生擒柳眼,便是手握江湖,他日問鼎天下,就算是真龍天子——又能奈我何?大好江山千軍萬馬,六弟你——可要與我共享?」 「我方平齋,真的有如此價值?」方平齋凝視鬼牡丹,「我徒然一身,既不似大哥你有死士萬千,又不如七弟詭詐多變,你們要我何用?」鬼牡丹陰森森的道,「六弟忒謙了,你是什麼人,我和七弟都很清楚。我的酒在麗人居樓頭等你,不要讓那杯酒喂了狗。」他振臂一揮,「讓路!」 四周妖魂死士緩緩後退,讓出一條路來。方平齋搖頭一歎,「本以為我離江湖已經很遠,不料竟是滿屋丹楓吹落葉,身在山中不知景!可歎、可笑!」他搖扇而去,背影朗朗,仍舊往焦玉鎮而去。 鬼牡丹陰沉的看著他的背影,遍佈帳篷的荒地裡,一片死寂。 遙遙雪線子提著柳眼正往此處奔來,突見黑衣死士兩側分道,讓出路來讓方平齋過去,大出意料之外,「哦——情形不對,看起來好像你徒弟與人家化敵為友,握手和談了。」柳眼淡淡的道,「他不會。」雪線子道,「真有信心,不過你好像也並不怎麼瞭解你徒弟,真不知道你的信心從何而來。」眼見形勢不對,他提著柳眼躲入密林之中,暫且一避。 不通過荷縣而前往焦玉鎮的另一條路必須繞過兩座山丘。阿誰和玉團兒緩步而行,玉團兒丟了佩劍,裝作過路的無知少女,和阿誰談談說說,慢慢的往焦玉鎮去。一路上快馬加鞭的江湖人不少,的確沒有人幾人留意到路上這兩位姑娘。 未過多時,兩人已踏入焦玉鎮,但見百姓多已躲避,停留在小鎮內外的都是武林中人。此時人人舉頭往麗人居樓頭望去,只見「麗人居」三個金字中間有一人被雙手綁起,吊在中間,乃是一位青衣書生,面目陌生,無人認得。玉團兒一見之下,低呼一聲,拉了拉阿誰的衣袖,「姓林的書生。」阿誰心中一跳,這位掛在屋頂的青衣書生,就是對柳眼和玉團兒有恩的那位黃賢先生。眼見其人已被掛在半空,神色卻仍淡然,不見掙扎之色,她心下略生佩服之意,當下一挽玉團兒的衣袖,低聲道,「跟我來。」 兩個女子抱著孩子往麗人居後門走去,各門各派都對這兩人留意了幾眼,卻也沒多大在意。麗人居上下都有鬼牡丹的妖魂死士把守,阿誰抱著鳳鳳走到後門,很自然的往裡邁去,「李伯!李伯!」 麗人居裡有人應了一聲,阿誰揚聲道,「今兒的玉尖兒收成不好,我去了趟鄰縣也沒收到。」麗人居裡那人歎了口氣,「沒有也沒辦法,最近都來些兇神惡煞的主……玉娘你進來吧,幫我把菜整整,把那些魚都殺了片肉。」阿誰應了一聲,拉著玉團兒便走了進去,看門的妖魂死士見二人長得不錯,看不出身負武功,也不阻攔。 玉團兒心中大奇,「你認識這裡面的人?」阿誰挽著她的手,低頭走到廚房外邊的院子坐下,地上堆滿了各種青菜,幾盆半死不活的魚,還有一大堆未洗淨的牛肚,一股怪味。廚房裡正在做菜,無人理睬進來的到底是誰。她挽起袖子開始摘菜,神色不變,微微一笑,「我覺得諾大麗人居,總少不了有人姓李。」玉團兒大吃一驚,「你……你不認識這裡面的人?玉尖兒是什麼東西?」 阿誰道,「一種少見的白玉蘑菇,在洛陽酒樓裡很流行,我想這裡的掌櫃既然是從洛陽來的,多半也做這種菜。白玉蘑菇要每日上山去采,數量很少,不是每日都能收到,所以姑且一試了。」玉團兒歎了口氣,「你真大膽,現在我們做什麼?就在這裡摘菜、殺魚嗎?」阿誰擁著鳳鳳,摘菜並不方便,她微略想了想,「你抱著鳳鳳坐在這裡幫忙,別人問你是誰,你就說是玉娘的表妹,玉娘今天有事沒來,你替她來幫忙。」玉團兒皺眉道,「那你呢?」 「我上去瞧瞧。」阿誰悄悄地道,她的眼角往二樓一飄,林逋就被掛在二樓的招牌上,「看能不能尋到機會放了林公子。」玉團兒壓低聲音道,「太危險了,上面肯定都是高手,你要怎麼救他?」阿誰搖了搖頭,「我只上去看看,如果尋不到機會,絕不會輕易動手。」她輕輕拍了拍玉團兒,「妹子,姐姐癡長你幾歲,遇到的事也比你多些,所以姐姐不怕。你坐在這裡小心點,若是應付不來,就抱著鳳鳳跳牆逃出去。」玉團兒低聲道,「我絕不會逃,但我一定保護鳳鳳。」阿誰點了點頭,撫了撫她的髮絲,轉身往樓梯而去。 玉團兒抱著鳳鳳坐在院子裡摘菜,一邊看著阿誰的背影。阿誰個子比她略高,身姿婀娜,步履安然。她一直覺得這位姐姐很不幸,經歷很坎坷,有時候很淡然,淡得讓人覺得難以接近,淡得仿佛只是個軀殼,但有的時候又讓人覺得她鎮定容顏之下的那顆心,也許並非全然沒有渴望。 阿誰又自樓梯上退了下來,到忙碌的廚房裡去端了幾杯茶。玉團兒遙遙看見似乎有個人問了她幾句,也不知阿誰答了些什麼,那人對她很是和善,指著二樓說了幾句,阿誰便端著茶盤上去了。 玉團兒抱著軟綿綿的鳳鳳,看不見阿誰的身影,她一時間覺得很無措,沒人來告訴她在這種人來人往,每張面孔都很陌生的地方應該怎麼做?原來她一直很幸運,一個人躲在無人的深山中,遇見了柳眼和沈郎魂,雖然他們的面目都很難看,但他們對她都很好……之後遇見的人,方平齋、阿誰……大家也都真心實意的對她好,沒讓她感覺到孤單。而阿誰姐姐……玉團兒低頭摘菜,阿誰姐姐想必從來沒有幸運過。 阿誰端著茶水上了二樓,一踏上二樓,頸上驟然多了幾柄刀刃,抬起頭來,二樓全是風流店的故人,當先的一人就是白素車。白素車見她上來,刀刃加勁,冷冷的問,「是你,你來做什麼?」阿誰低下頭來,「我在半路上被桃姑娘的手下擒住,聽說尊主會來,所以桃姑娘送我來。」白素車目光微微一閃,「當真?」阿誰點了點頭。白素車收刀而起,其餘幾人也跟著收回兵器,「桃姑娘不來此地,怎會送你過來?」阿誰低下頭,「我被小靜擒住。」白素車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坐下吧,聽探子回報,已有了柳眼的消息,你坐在窗口,讓四面八方都能看得到你。」她手指掛著林逋的窗口,阿誰走了過去,面向窗口,窗下掛的就是林逋。 二樓有人端著一盤豬腳已吃得滿面是油,這人奇肥無比,斷了一手,正是撫翠。見白素車指揮阿誰站到窗口,她哈哈一笑,「這丫頭竟然沒死,倒也奇了。有她站在這裡,不怕尊主不來啊!我看是不是也要把她手腳縛起,掛在林公子旁邊?如此郎才女貌,一雙兩好,不掛當真可惜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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