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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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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目的?什麼目的?暗殺宛鬱月旦?」邵延屏聳了聳肩,「就憑她一個嬌滴滴不會武功的小姑娘……」唐儷辭側身看了他一眼,「也許,真的是。」邵延屏歎了口氣,「真的麼?你若反駁我說決不可能,我倒還安心些。」唐儷辭自身後紫檀櫃中取出一個雜絲水晶盆,盆裡有洗淨的水果若干,並且這些水果形狀顏色怪異,邵延屏前所未見,他將果盤放在桌上,「這是異國他鄉遠道而來的水果,滋味雖不如何,但有養生之效,請用。」邵延屏伸手拿了一個咬了口,滋味倒還香甜,「你以為那位紅姑娘當真會暗殺宛鬱月旦?」 「碧落宮和劍會合圍風流店的局面已很明顯,如果柳眼當真被人找到,難道碧落宮和劍會真的有可能饒他不死?」唐儷辭微笑道,「退一步說,就算我並無殺人之心,但天下皆以為其人不可活——這種局面一旦形成,柳眼絕無生機。所以要救柳眼,要先破除這種合圍之勢,再令天下大亂,人人自危,柳眼就有活下去的契機和縫隙。為了他這一線生機,紅姑娘選擇殺宛鬱月旦也在情理之中,但宛鬱月旦何許人也?他必定也很清楚關鍵所在,紅姑娘心計過人,她會如何做,我還真猜不出來。」邵延屏口嚼水果,含含糊糊的道,「那關於信裡所說的風流店內訌之事,有幾成可信?」唐儷辭道,「十成。」邵延屏嚇了一跳,唐儷辭白衣絨袖,略略倚在鎦金人物花卉櫥上的神色既是慵懶、又是秀麗、更是笑意盎然,「邵先生見過宛鬱月旦本人沒有?」邵延屏道,「自然見過。」 唐儷辭輕輕一笑,「那你會在宛鬱月旦面前說謊麼?」邵延屏道,「不會。」唐儷辭衣袖略拂,洗骨銀鐲在他雪白的袖間搖晃,襯托得衣裳分外的白,「那便是了,紅姑娘聰明絕頂,在這種事上絕對不會做得比你差的。」邵延屏不以為意,哈哈一笑,「說的也是,關於那封信上提到的風流店幕後主使,唐公子可有腹案?」唐儷辭唇角微勾,「我……」他欲言又止,輕咳了一聲,「此事言之尚早,徒亂人意,妄自猜測只會讓劍會人心惶惶,不談也罷。」 邵延屏連連點頭,「好不容易擊敗風流店,若是提出主謀未死,只怕誰也無法接受,你我心知就好。」唐儷辭頷首,邵延屏轉身正要離開,突然道,「對了,桃姑娘給了我一個錦囊,說是她向白馬寺方丈求來的,要我轉交給你。」唐儷辭眉頭微蹙,隨即一揚,「錦囊?」邵延屏從懷裡取出一個桃紅色繡有並蒂蓮花的小小錦囊,臉上泛起一絲鬼祟的微笑,「我當這位姑娘對普珠有點意思,原來她對你也——哈哈……」他將錦囊放在桌上,「先走了,你慢慢看。」 洛陽白馬寺……唐儷辭打開錦囊,錦囊中沒有一字半句,卻是一束黑色長髮,嗅之,沒有半點氣味。真是耐人尋味的好禮物,他眼簾微垂,神思流轉,將錦囊棄在桌上,拂袖出門。 水霧彌漫,善鋒堂景色如仙,一人平肩緩步,徐徐走過唐儷辭房外,兩名劍會弟子在走廊路過,見人都行了一禮,「普珠上師。」普珠微一點頭,龍行虎步而過。劍會弟子贊道,「上師果然如傳聞,雖然不落髮不受戒,卻是堂堂正正的佛門高僧,看到他我總像看到活生生的羅漢。」另一人連連點頭,「唐公子溫文爾雅、智計出眾,普珠上師武功高強、精研佛法,成大俠、董長老等人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劍會現在實力強勁,前所未有啊。」 「邵先生。」邵延屏將信箋交給唐儷辭之後,負手在自己花園裡溜達遊玩,享受難得的清閒,尚未吐得兩口大氣,普珠推門而入,聽他那一成不變的沉穩聲調,邵延屏就有歎氣的衝動,回身微笑,「普珠上師,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了?」普珠平靜的道,「沒有,只是此間事情已了,我想應該向劍會辭行,返回少林寺了。」邵延屏啊了一聲,「聽說少林近來要召開大會,解決方丈之位懸而未決之事,你可是為這件事回去?」 普珠頷首,「少林即將召開一月大會,全寺大字輩和普字輩的僧侶共計三十八人參加武功與佛理的比試,各人各展所長,由全寺僧侶選擇一人作為方丈。」邵延屏噫了一聲,「那豈不是變成比武鬥嘴大會?哪個武功高強、舌燦蓮花,哪個就能成為少林方丈?」普珠搖了搖頭,淡淡的道,「比武論道只為各展所長,勝敗並不重要,全寺僧侶也不會以勝敗取之。」邵延屏道,「少林寺的想法真是超凡脫俗,就不知有幾人有你這樣的覺悟……啊,得罪得罪,上師靈台清明,當不會計較我無心之言。對了,那位桃姑娘呢?」他問道,「可是隨你一起走?」 普珠微微一怔,「她自來處來,往去處去,我乃出家之人,無意決定他人去留。」邵延屏道,「哈哈,說的也是。少林寺若有普珠上師為方丈,是少林之幸。」普珠淡淡的道,「哈!只要是靜心修業、虔心向佛之人,無論誰做主持,有何不同?」他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轉身而去,背影挺拔,步履莊嚴,一步步若鐘聲鳴、若蓮花開,佛在心間。 少林寺要開大會選方丈,看來近期江湖的焦點,不會在風流店與中原劍會,而要在少林寺了,屆時前去旁觀的武林人想必數以千計。邵延屏心思盤算到時能否找個藉口去看熱鬧,有諾大熱鬧而看不到,豈非暴殄天物? 而此時此刻,西方桃房中,一人踏門而入,她正要出門,一隻手橫過門框,將她攔在門內。西方桃退後一步,那人前進一步,仍是橫袖在門,袖口雪白絨毛,秀麗的微笑絲毫看不出其人十來天之前曾經身受重傷,正是唐儷辭。西方桃明眸流轉,「不知唐公子突然前來所為何事?」唐儷辭道,「來謝桃姑娘贈錦囊之情。」西方桃盈盈一笑,「唐公子客氣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唐儷辭出手如電一把將她右手扣在牆上,欺身直進,一張秀麗的臉龐赫然壓近,他雙眸凝笑,臉泛桃花,本是溫柔多情的眉眼,湊得如此近看卻是有些妖邪可怖,「你把他藏在哪裡?」 西方桃驟然被他扣在牆上,並不震驚畏懼、也不生氣,仍是淺笑盈盈,「唐公子在說什麼,恕我聽不懂。」唐儷辭紅唇上勾,卻並不是在笑,使那微微一勾顯得詭異非常,「普珠不在,只有你我二人,再演下去未免落於二流了。」西方桃嫣然一笑,「你真是行事出人意料,能和唐公子為敵、為友,都令人不枉此生。你問我將那人藏在哪裡——我卻想知道你以為——那束頭髮是誰的?」她仰頭迎著唐儷辭的目光,眼波流轉,嬌柔無限。唐儷辭扣住她的右手順牆緩緩下拉,一個人右手抬高反背在牆,被人往下壓落,若是常人早已疼痛難當,再拉下去必定肩頭脫臼,但西方桃神色自若,滿面春風,絲毫不以為意——於是右手被直拉至腰後,唐儷辭的氣息撲面而來,扣人在牆的姿勢,變成了摟人入懷的相擁。 只是肩頭軟骨被翻轉了整整半圈,除了當事兩人,誰也瞧不出來。唐儷辭對這等曖昧姿勢絲毫不以為意,俯身越發靠近,張口欲答之時,紅唇微動,觸及了西方桃的左耳,「頭髮是你的頭髮,人麼……你將池雲藏在哪裡?」西方桃只覺左耳酥麻,半張臉都紅了起來,咬唇吃吃的笑,「哎呀你……你真是……你怎知是池雲?為何不問你那天生內媚秀骨無雙的阿誰姑娘?我看你對她是用情至深,怎麼卻涼薄如此?」 唐儷辭低聲的笑,震動她的耳廓,「你如果能確定我對她『用情至深』,就不會擒拿池雲,不是麼?畢竟生擒阿誰比生擒池雲容易得多。」西方桃歎道,「我的確不知你對她『用情至深』究竟是真情還是做戲,如果你是做戲給我看,我貿然出手拿人,萬一你排下計策讓邵延屏做黃雀,我豈不是白白殺人麼?」她俏眼流波,雙頰紅暈,「但池雲卻必定是你重要的人,看你今天如此,就知道我沒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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