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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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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說下去,我現在就要找棵大樹去吊頸了。」說著他真的從地窖裡竄了出去──去洗漱。 深宅大院裡古井的水清涼冰冷,他撩起來潑在臉上,深吸一口氣,甄莘莀的夫婿究竟是誰?孩子和孩子的爹又是怎麼死去的?她又是怎麼一個人化身為「偷娘」,貌似風光地活到了現在?那些拖拽的傷痕是哪裡來的?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人……為什麼他看到的都是溫情……全是溫情……只是一個孤苦潦倒的女人的溫情…… 還有傳說中她殺的那些人,失落的「苦寒勾」,全部的全部都是……一個謎。 他凝視著古井裡自己的倒影,有一剎那覺得嘴裡嘗到的古井的清水,是苦的。 在「梨渦」住下以後,刀狻猊居然安分守己地在這窮山僻壤住了半年。 江湖上的「刀二公子」已經失蹤很久了,而這「青錢村」附近,人人都知道有位年輕人樂於助人,笑容可掬,村裡的老老少少都很喜歡他。 他自稱阿刀,而難得在村裡露面的甄丫頭也回來了,青錢村裡小日子過得平靜,兩個人進進出出,宛若年輕夫婦,十分溫馨。 「聽說西山來了一頭大白狼,咬傷了不少人,大夥兒以後出村不要從西山走,繞道東山吧。」最近青錢村流傳著西山有大白狼的謠言,聽說東街的阿趙、西街的阿錢、南街的阿孫、北街的阿李都被咬傷了,正躺在家裡哼哼。 自從有這種謠言出來,必然會有一群年輕人熱血澎湃、不懼危險、突破阻攔前去打虎,比如說某個老婆被人偷走的姓武的矮子的弟弟就因為年輕氣盛,濫殺無辜,喝酒誤事,弄死了一頭老虎……青錢村裡的武樹就是這種激情澎湃的熱血男兒,正在村裡大聲疾呼,要召集一隊獵手去打虎,哦不,打狼。 東街阿趙的兒子趙大、西街阿錢的兒子錢二,南街阿孫的兒子孫三、北街阿李的兒子李四這等熱血青年積極響應武樹的號召,刀槍棍棒什麼的都準備好了,正在青錢村「三十碗不過崗」的酒鋪裡喝酒壯膽。 趙大說:「該死的,咬傷我爹!我剝了那畜生的皮拿去給我爹墊背!什麼玩意兒……」 錢二的眼睛立刻直了,「該死的你想獨吞那張狼皮?那畜生咬我爹可咬得比你爹狠!」 孫三大聲說:「我爹的腿被咬斷了,那張狼皮應該歸我爹!」 李四說:「你們等著!我爹很快就死了,那張狼皮一定要給我爹陪葬!」 「是我的!」 「我爹快死了……」 「我爹昨夜已經死了,那狼皮是我的!」 「我爹已經死了好幾天了……」 「該死的,我爹已經死了十來年了,最近是死了又活過來的……」 武樹「砰」的一聲拍案,「總之!咱們先去打狼,殺了它再分!」 頓時酒鋪裡一片歡呼,趙大錢二孫三李四由衷地讚歎老大英明,於是敬酒不斷,酒鋪裡的二鍋頭流水一般被賣掉,打狼的這一隊人馬興致高漲。 這時酒鋪外走進來一個人,聲音含笑,一聽就覺得他比別人俊朗,「掌櫃的,給我二兩酒。」來人粗布衣裳,一雙手工不佳的布鞋,人卻依然風神俊朗,在青錢村裡深得姑娘們的歡心。 這人自然是刀狻猊。 這天其實是甄莘莀不在,她出門賣菜去了──自從刀狻猊要和她在這裡「浪跡天涯」過那傳說中的隱居生活,她懶了幾天啃了幾天兔子肉之後不得不去詢問究竟那些沒有偷偷摸摸的普通人是怎麼過日子的,結果左鄰右舍都告訴她要賣菜,於是她便跑到臨村這個田裡偷兩顆菜,那個田裡偷三顆菜,然後去賣菜。而後「不食人間煙火」的刀二公子發現她這樣賣菜,終於良心發現,決定去種田。那天刀狻猊說他要種田,開心得甄莘莀說她要去織布,而後刀狻猊居然真的種出了一些菜,讓甄莘莀開心了好多天,但她的布卻沒有織出來。 今天她就是拿著那些菜去賣菜,刀狻猊打算到酒鋪打二兩酒犒勞這位辛苦的勞動婦女。西山有狼的謠言他自然也聽見了,不過打從沒有老爹壓著他「行俠仗義」,刀二公子的正氣便下跌到穀底,惰性直線上升,謠言不過就是謠言而已…… 「阿刀!」喝得半醉的武樹走過來一把拉住他,「走!跟我們打狼去!」 刀狻猊「啊」了一聲,「打狼?」 武樹一過來,醉醺醺的趙大錢二孫三李四就都過來了,把刀狻猊團團圍住,「阿刀,年輕人就是要有一個勇,沒有這個勇啊……你也就差不多了,怎麼……你怕狼?和我們打狼去……」 「像我們這種硬漢……什麼也不怕……不要說狼……連老……老虎也不怕……」 「阿刀你看平時我們多好的交情……快點兒回去收拾收拾,孫三哥我要打狼,你給我……跟著……」 「哈哈哈哈……我李四,打了狼以後請你喝酒!喝酒!」 刀狻猊摸著鼻子苦笑,「我……」 「走!」武樹一把搭住他的肩,用力把他往外帶,「大夥兒,上山打狼去!」 「我的酒……」刀狻猊對於打不打狼倒是無所謂,可是他的酒還在店裡。 「打完狼請你喝兩斤!」李四醉醺醺地伸出兩根手指,炫耀地在刀狻猊面前晃。 刀狻猊只好繼續苦笑,和醉酒的人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說的。 西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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