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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這種項鍊,李琛也有類似的一條。他想起來網聚那晚打撲克的時候,那條項鍊在她頸上閃閃發光,又想起競蘭依稀也有如此的一條手鏈。輕輕地把那條項鍊從領口拿下來,他手指一顫,在項鍊上竟刺出一滴血來,他悚然一驚,才發現那項鍊是因為摩擦斷了,才掉在桌上 的。他的手指被磨斷的金屬絲刺破,鮮豔的血沿著閃亮的金屬絲滑落,出奇的紅。

  這條東西染上了他的血,不能還給她。

  藺霖把項鍊拿起來收進抽屜,掃掉桌上的垃圾,提到外面去丟掉。然後拿抹布抹桌子。這時候電話響,他過去接電話,婧明的聲音像兔子失去了窩裡的稻草,淚眼汪汪要哭的樣子“藺霖,我和凱皚分手了。凱皚要移民去維也納,可能都不會回來……我和凱皚分手了……”

  這個女孩!他一隻手接電話一隻手抹桌子,“你不留他?”

  “我勸他走。”她在逐漸冷靜中,抽泣了一下,“我覺得好對不起他。”

  他笑笑,“他還愛你,你怎麼知道到最後一定會對不起他?”

  “因為我愛你。”她說。

  他繼續笑笑,“說得像你得了絕症在說遺言,你又不是活到今天為止。”

  “什麼意思』”她在電話那邊大聲了起來,似乎有點生氣。

  “明天會發生更多今天意想不到的事,最近有部電影叫做《Theday afler tomOITOW》,翻譯不叫作『後天』,叫做『明日之後』,誰知道明日之後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他微笑,“除非你和我現在都要死了,否則誰知道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

  她似乎更加生氣了一些,“這是徹底的悲觀主義,我唾棄。”

  藺霖也跟著笑了起來,“但不到明日之後,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所謂的『之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讓『之後』比『之前』更好。”

  “我不和你說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在電話裡的聲音已經正常了,似乎被他說糊塗了正在生氣,“總之我和凱皚分手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總之我愛你,就這樣了。”她掛了電話。

  他拿著電話,沒掛。

  心頭還在急促地跳,剛才婧明打電話過來聽到她說“藺霖,我和凱皚分手了”那一句的時候他心頭狂跳得像脫韁的野馬,那感覺是剛才婧明的項鍊勾在他衣領上晃蕩感覺的幾百倍.就像婧明的氣息就在耳邊一樣。他保持著微笑快速地說了一些話,在說些什麼他也不知道.那是一種防備……

  那只是一種防備。

  他不想被婧明奪走注意力,他不想關心她和凱皚的事,他飛快地接話腦子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說得她滿腹疑惑瞠目結舌,讓他得到喘息——不想再聽她像頭口禪一樣的“我很愛很愛你”,他昨天之前可以沒有感覺,但昨天之後不能沒有感覺……婧明她很俗,但很溫暖。

  和她在一起都沒有和她分開之後感覺那麼強烈,他慢慢地放下電話,聽到“哢”地扣上話筒的那一聲,突然之間在意起一個認識了很久的人,突然間覺得她的一言一行甚至每一根頭髮都有許多意義……這種心跳的感覺,這種在戀愛的感覺

  這種在戀愛的感覺真的很可怕。

  藺霖一瞬間想起他愛上李琛的那個晚上,那個晚上李琛在線上對他說:不管窗外下多大的雨,有我在黑夜裡陪你。因為那一句話他愛上李琛,但到最後他害死了她,以歡愉之名害死了她。

  他從來沒對別人說過他愛李琛,或者在李琛眼裡他也自始至終地自我獨行,像不為任何人影響。那其實源于可笑的男生的自尊,不容那麼簡單地接受一個女孩的愛慕……也許是害怕她知道了真相會害怕自己,所以他沒告訴她他攜帶病毒,以至於最終害死了她。

  源愛之殤,因愛之罪,即使殺人者無心,依然不可原諒。

  源愛之殤,比恨更痛。

  源愛之罪,比天罰更重。

  戀愛……是一件痛苦的事。

  婧明其實真的在生氣,打個電話過去,藺霖陰陽怪氣地說什麼明日之後你到底愛不愛我之類的搪塞鬼話。她和前男朋友分手,雖然是因為她愛藺霖,但是也不表示她就有這麼廉價立刻要祈求藺霖與她如何如何,何必如此胡說八道不知所云的搪塞,什麼“你怎麼知道到最 後一定會對不起他?”那是什麼鬼話?難道他在暗示她到最後還是三心二意用情不專?生了一陣悶氣,咬著一塊薯片上網,上網才知道藺霖幫她說了句好話,最近網上狂批她的風氣竟然淡了,似乎都悻悻地不願和傳聞中的奇人作對一般。逛了幾個網站,看了些贊她的帖子,以前不覺得什麼,現在即使是違心的讚美帖子她都覺得看著挺開心,心裡慢慢地軟了一一算了,那個人其實很溫柔,只不過防人防得太重,即使禮貌即使溫柔也不想讓人接近他靈魂太近吧。

  點開聞風的聊天室,看著熟悉和不熟悉的聞風會員,她掛個“瀟灑”的馬甲進去,混論壇就是這麼好,如果別人不注意你的ip,隨時可以換馬甲做新人。看著大家閒聊些無聊的事,她煩躁起來發論壇短信給藺霖:“上語聊!”

  藺霖沒有回答,刷新論壇幾百次都一樣,他沒回!

  繼續生了一陣悶氣,突然想起來他會不會覺得她糾纏不清找別人訴苦去了?想著苦澀起來,她的表現也不會比高仲希好多少,死纏著喜歡的人不放……是一種本能。她正在反復考慮自己生悶氣,生得是不是有道理?突然語聊室裡有人開麥,耳機裡傳來熟悉的古箏聲,很輕柔很憂傷的聲音。古箏聲音本來錚錚然有肅殺之音,但在他指下很輕柔,因為撥弦撥得極輕,所以仿佛那弦聲極脆弱,點點樂聲跌在地上都會碎去一樣,肅殺輕薄了之後化為纖細的氣質,絲絲滲入人心。

  彈的是一曲曲調有點怪異,節奏簡單機械的一個前奏。

  她突然心頭一跳,這首歌很耳熟,這個簡單伴奏很耳熟——這是——

  Bohemian Rhapsody!

  正當她在心裡大叫這是《Bohemian Rhapsody)的時候,有人對著麥開始唱:“Is this the real life?ls this just fantasy?Caught in a land_slide.N0 escaDe from reality.Open your eyes,look up to the skies andsee——”聲音清亮清澈,乾淨得像陽光明淨的天氣裡,那從井裡舀起再倒下的明亮水柱I“I』in just a poor boy,I need 110 sympathy,becauseI』m easy come.easy go,Little high,little low.Any way the wind blows,doesn』t really matter to me.to me……”

  果然……藺霖唱起這首歌的feel和舒偃唱完全不同——完——全——不同!

  舒偃完美地唱到了那些技巧,可是藺霖卻在唇齒間輕易吐出了那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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