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露從今夜白 | 上頁 下頁 |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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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那麼說完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陸長釵茫然地看著臺上怪模怪樣做著醜惡模樣的花離離,為什麼——人人都這麼說他?可是在說「快樂和孤獨」的那一天,他分明是真心的……是真心的。 下戲之後,花離離依然一臉溫柔而有些膽怯地微笑著,他知道鴛子過來和她說過話。「長釵。」 「今天晚上——能陪我去一趟皎鏡潭嗎?」她低聲說。 「晚上我要排戲。」他破例第一次拒絕了她的邀請。 「是……是嗎?」她喃喃自語,想問他關於鴛子的事,不知為何始終開不了口。 她本不是懦弱的女人,為什麼這些天來變得如此膽小,什麼都怕、什麼都不想聽、什麼都不想知道。 這些日子已經是夏天,晚上依然炎熱。陸長釵沒有回家,一個人靜靜地在皎鏡潭邊散步。 夜深之後,皎鏡潭一片漆黑,除了若隱若現的明月,其它的什麼也看不見。 她掬起一手清水,「嘩」的一聲潑在臉上。 點點水滴落下深潭,蕩起一層層漆黑的波瀾,臉上額上一陣冰冷,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目光陡然犀利起來,負手看著天上的明月。 這些日子……她究竟在幹什麼…… 那一夜她直到清晨才從皎鏡潭邊回來。 回來的時候路過扁街,早上的戲還沒有開始,只有幾個登戲的架子在風裡瑟瑟地搖晃著。她駐足看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走回府。 她那麼專心地想著心事,以至於沒有看見在她身後二十丈外,有一個人遙遙地跟著。 他本來就在皎鏡潭邊,她去了他就躲了起來,到了天亮不得不回來的時候才慢吞吞地跟在她後面回來,似乎很怕她發現。 幸好她根本沒有發現。 她回府了。 那人坐在了曲班的戲臺上。 「離離……」街邊有個小姑娘哭著奔了過來,「離離,我哥來找我了,要把我關在家裡,救救我……你不能和陸姑娘在一起就不要我了……」 那個人輕輕接住小姑娘乳燕撲林的小小身子,柔聲地說:「傻瓜,我不會不要你的。」 那小姑娘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可是最近你一直都和將軍府的陸姑娘在一起,你已經……已經不來找我了。」 他輕輕撫摸著小姑娘的頭,「我的人雖然不在,但是喜歡衾兒的心意不會變的。我如果不管你了,那就讓我……受這人間最慘痛的罪……不得好死。」 「你別這樣說,我不要你死!」小姑娘有些失聲地說,「我只要你快樂,你快樂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也無所謂,但是你不能忘了我。」 「我永遠不會忘記你。」他托起小姑娘的臉,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你是我最心愛的娃娃,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的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下著大雨,我迷路了,是你把我撿回家……」小姑娘眼圈一紅,哭了起來,「天啊,你是那麼好那麼好的人,我不能沒有你。」 「我也……」他低聲地說,本想說什麼,卻沒有接下去。 「你看到了吧?」不遠的街邊傳來一聲冷笑,那冷笑冷得像前幾個月他為了撿那一支玉簪跌進皎鏡潭那樣冰冷,「姓花的就是這樣一個人,你為他和所有的人翻臉,究竟是值不值得!」 他抱著衾兒抬起頭來,衾兒尖叫一聲幾乎昏倒在他懷裡,「哥哥要來帶我走!離離救我!」 街邊昨日遇見的那位男子牢牢地抓住一個黑衣女子,他拔了她的劍架著她的脖子逼她無聲地站在那裡看著。她那張本來就蒼白的臉上全是死氣,漆黑漆黑的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他,手裡握著一個東西。 「長釵。」他還神色很鎮定地呼喚,臉色和平常見她一樣溫柔小心。 他抱著衾兒的時候宛如溫暖的大哥,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 他是個會變色的蟲子、吸血的蟲子。 陸長釵滿身狼狽,顯然是和衛琪大戰一場之後才被他擒住逼到這裡來的,她沒哭、也沒說什麼。 一切就那麼靜著。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衾兒驚恐地看著衛琪,也驚恐地看著陸長釵,又驚恐地看著花離離。 這個跟著陸長釵從皎鏡潭邊回來的人當然是花離離,除了他沒有人對衾兒有如此耐心的溫言細語。 過了好像有一個冬天那麼久,陸長釵慢慢地舉起一個東西,漠然不語。 那是一支玉簪,她頭上的那只相差無幾,正是不久之前她買給他留做定情物的那只。 「你說過——不會賣掉它的……」她沒有生氣,就那麼平淡地說。 「你買給他的第二天早上,他就把它賣給了定水城黑市的老大。」衛琪冷冷地說,「這個混賬死不足惜。」 「你也說過……你喜歡我。」她輕輕地說,說得很回味、很旖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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