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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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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非但是一張地圖,還是一張標注清晰的詳圖。當年四顧門破金鴛盟,笛飛聲墜海失蹤,其餘眾人或被擒或被殺,由於被擒之人眾多,紀漢佛為免屠殺之嫌,將殺人不多、罪孽不重之人分類關入地牢,若能真心悔改,便可重獲自由。如此一來,許多位高權重的魔頭卻未死,在雙方激戰之時,高手對高手,所殺之人倒是不多。 笛飛聲當時眾多手下便都關在這一百八十八牢之中。第六封書信是雲彼丘向角麗譙細訴相思之苦,文辭華麗婉約,極盡文才。第七封書信是回答角麗譙的問題,答覆百川院內有高手多少,新四顧門又有多少弱點等等。第八封書信是對角麗譙的建言…… 如此這般下來,這一疊書信二十余封,信件來往越來越是頻繁,自開始的癡情訴苦,到後來雲彼丘儼然成為角麗譙暗伏在百川院的一名內應,那氣煞傅衡陽的龍王棺之計居然就出自雲彼丘的手筆,貨真價實地成為為角麗譙出謀劃策的軍師。 笛飛聲只挑信裡重點的幾句來讀,念到最後一封:「李蓮花多疑多智,屢壞大計,當應姑娘之請殺之,勿念。」頓了一頓,「這封信沒有落款。」 李蓮花本來聽得津津有味,聽到「勿念」二字,皺了皺眉頭:「你吃飽了沒?」 笛飛聲身上血衣漸幹,只是那渾身肉瘤看來極是可怖,隨手將那疊信件往地上一擲:「你要闖出去?」 李蓮花歎道:「我本想在這裡白吃白喝,不過有些事只怕等不得。」 「此地天險,闖出不易。」 李蓮花笑笑:「若笛飛聲沒有中毒,天下有何處困得住他?」 笛飛聲縱聲長笑:「你想助我解毒?」 李蓮花的手掌已按到他頭頂百匯,溫顏微笑:「盤膝坐下,閉上眼睛。」 笛飛聲應聲盤膝而坐,背脊挺直,姿態端莊。他竟不懼讓這十數年的宿敵一掌拍上天靈蓋。一掌拍落,「揚州慢」真力透頂而入,刹那貫通十數處穴道,激起笛飛聲體內「悲風白楊」內息交匯。融匯之後兩股真氣並駕齊驅,瞬間再破十九穴道,半身主穴貫通,笛飛聲只覺心頭一輕,「揚州慢」過穴之後蘊勁猶存,一絲一毫拔去血氣之中侵蝕的毒性,瞬間全身劇痛,身上那些奇形怪狀的肉瘤發出焦黑之色,不住顫抖。 李蓮花真力再催,縱是笛飛聲也不得不承認這等至清至和的內功心法於療傷上有莫大好處,「揚州慢」衝破穴道,激起氣血加速運轉,卻絲毫不傷內腑,並且它破一穴便多一層勁力,融匯的氣血合力再沖第二穴,如此加速運行,真氣過穴勢如破竹,再過片刻,笛飛聲只覺全身經脈暢通,「悲風白楊」已能運轉自如。 李蓮花微微一笑,放開了手。笛飛聲體內真氣充盈激蕩,「揚州慢」余勁極強,緩慢發散開去,「悲風白楊」更是剛猛至烈的強勁內力,但聽「噗」的幾聲悶響,笛飛聲身上刹那染滿焦黑發臭的毒血,竟是那些肉瘤承受不住劇毒倒灌,自行炸裂。 笛飛聲站起身來,渾身骨骼咯咯作響,毒血披面而過,形容本如厲鬼,但他站起,瞬間如一座峰巒巍然而起,自此千秋萬代,俯瞰蒼生。 「走。」笛飛聲功力一複,伸手提起李蓮花,對著面前的牆壁劈出一掌,但聽轟然一聲巨響,磚石橫飛,他就在那漫天塵土和石牆崩塌的破碎聲中,走出了角麗譙的屋子。 「向東,第三棵大樹後轉。」 李蓮花被他提在手裡,心裡不免覺得大大的不妥,然而笛飛聲功力一複,行走如電,要追未免有些……那個不自量力。 笛飛聲應聲而至:「陣法?」 李蓮花道:「剛才彼丘的信裡不是說了,諸處花園可布『太極魚陣』——前面第二個石亭向西。」笛飛聲提著他一閃而至,李蓮花又道,「沿曲廊向前,從那芍藥中間穿出。」兩人在花園中三折兩轉,竟未觸動任何機關,很快到了一處懸崖邊上。 此處懸崖地勢險峻,短短青松之下便是筆直劃落,甚至往裡傾斜。此時已是深夜,山邊竟無半個守衛,山下隱約可見雲霧翻湧,也不知有多深。笛飛聲絲毫不以為意,縱身躍起,提著李蓮花便向那無盡的深淵墜下。 躍下山崖,雲霧一晃便過,睜開眼來,只見月色清冷,一切竟是清晰得觸目驚心。山崖上生著極短的松樹,卻距離兩人尚有二三丈之遙,並且此處山崖越往下越往裡傾斜,若不及時抓住松樹,摔下去非死不可。 李蓮花噤若寒蟬,一動不動,笛飛聲雙眉聳動,吐氣開聲一聲大喝,兩人急墜之勢驀地一緩,笛飛聲一手提著李蓮花,左手單掌揚起,向山崖劈去。古怪的是他分明是一掌劈去,李蓮花卻感身子急劇向山崖靠近,這一掌竟是吸力。 兩人瞬間向山崖撞去,笛飛聲左掌勢出如電,刹那探入山岩,那山岩歷經百年風雨,猶能不壞,在笛飛聲掌下卻如軟泥豆腐一般,「咯啦」一聲,他手掌探入岩壁,兩人墜落的千鈞之勢壓落,只聽他左臂骨骼咯咯作響,岩壁驟然崩壞,化為沙石碎屑噴湧而下。 李蓮花往後一縮,笛飛聲左掌再探,岩壁再次崩壞,兩人墜落之勢卻已大減,此時兩人墜下已逾數十丈之高,山下隱約可見燈火,山壁上的青松也變得挺拔蒼翠,笛飛聲五指再入青松,右手抓住李蓮花右臂,只聽松樹枝幹咯咯作響,搖了幾搖,兩人終於止住墜落之勢,掛在樹上。 李蓮花往下一看,只見山下燈光點點,居然依稀是一片連綿不絕如皇宮似的亭臺樓閣。笛飛聲卻覺李蓮花右臂全是倚仗自己抓持之力掛在半空,他自己居然半點力氣不出,不免略有詫異,卻見那人對著底下東張西望,看了好一陣子,恍然大悟:「這裡是魚龍牛馬幫的總壇,難怪角麗譙把你我丟在山上半點不怕翻船……」 笛飛聲「嘿」了一聲:「下去,就是『癡迷殿』。」 「哈?」 李蓮花迷茫地看著腳下,這拔地而起的大山山腳下有一座氣勢雄偉的樓閣,但看那飛簷走壁,金碧輝煌,和少林寺那大雄寶殿也相差無幾。 笛飛聲說話無喜無怒:「癡迷殿中長年施放異種迷煙,陷入迷煙陣中,人會失去自我,淪為角麗譙的殺人工具。」略略一停,他淡淡地道,「那些從牢裡劫來的人,大都在癡迷殿中。」 「啊?」 李蓮花奇道,「她千辛萬苦救回那些人,就放在這裡煉成行屍走肉?」 笛飛聲淡淡地道:「那些人在牢中日久,人心已散,縱然武功蓋世,不能為我所用,不如殺了。」 李蓮花連連搖頭:「不通、不通,所謂徒勞無功、草菅人命、暴虐無仁、白費力氣……啊對了,這裡既然是角麗譙的老巢,想必大路小路你都很熟,要如何出去,那就靠你了。」 笛飛聲面上泛起一層似笑非笑的異光:「要如何出去,雲彼丘難道沒有告訴你嗎?」 李蓮花大笑,突然一本正經地問:「角麗譙關了你多久?一年?」 笛飛聲並不回答。 「她若不在你身上弄上許多肉瘤,彼丘寫信前來的時候,她多半就不會回信;若你身上沒有這許多肉瘤,即使她將你脫得精光吊起來毒打,遇到要事多半也會與你商量,說不定她根本捨不得折磨你這麼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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