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吉祥紋蓮花樓 | 上頁 下頁 |
| 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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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惠荷伏地大哭,方多病只得將她攙了起來,只聽她哭道:「那日肖大俠結婚之時,我的確……的確偷了小桃紅,把蘇小慵叫了出來,她也確實沒有防備,我點了她的穴道。可是……可是……有個紅衣女子跟在我身後,把我也點倒了。我不知什麼時候她便跟在我身後,我從賀禮中拿走了小桃紅,她便拿了鳳頭釵,然後在我面前將蘇小慵刺得……刺得可怕……可怕得很……」方多病皺眉道:「誰信你胡說八道?世上哪有這麼奇怪的女人?」 康惠荷尖叫一聲:「她還……還伏在傷口上吸血……妖怪!妖怪!」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不信,康惠荷急急喘了口氣:「她戴了面紗,面紗下是一張鬼臉,個字不高,無論身形舉止,都非常美,美得……像個仙子,像個妖怪!」方多病心中一動,暗道莫非她遇上了角麗譙?世上除了那個女妖,豈是人會做出這等事?康惠荷又道:「她問我這個女人是不是搶走了我的意中人,她說她平生最同情得不到心愛之人的女人,所以……她……她便把蘇小慵弄成那樣……」眾人恍然大悟,原來康惠荷癡戀關河夢,關河夢卻深愛蘇小慵,她便起意殺人。方多病問道:「那戴鬼臉的女人長得什麼模樣你可有看見?」 康惠荷搖頭:「她這裡……」她指了指頸側,「有一顆顏色很嬌豔,很小的紅痣,就像一滴鮮血。」梁宋忍不住「啊」了一聲:「這個女子,我在婚宴之時的確見過。」康惠荷臉色淒厲:「我以為蘇小慵那時已經死了,但是那女人卻沒有把她刺死。她……她被我點了穴道以後就人事不知,醒來之後必定認為是我將她傷成那般模樣,所以我……才……才在昨夜……昨夜將她殺死。」 方多病皺眉:「那野霞小築那些滿牆的血跡從何而來?」康惠荷臉現輕蔑之色:「那不過是我用胭脂畫上去的,你妄稱聰明,卻沒有瞧出來。」方多病摸了摸臉,心裡暗道:那死蓮花根本沒去殺人的第一個房間看上一眼,否則定能看破,不過他似乎不大喜歡野霞小築,轉身就逃了,現在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吃飯去了……嘴上卻說:」按照江湖規矩,比武打鬥難免死傷,毒害刺殺確實為人不齒,此時『佛彼白石』那幾位當家大約還在小青峰上,我這就去請下來和你親近親近。」 §觀音垂淚 五、算謝客煙中,湘妃江上,未是斷腸處 方多病在客棧後院中眉飛色舞,小人得志的時候,李蓮花就坐在武林客棧外邊大堂之中吃飯,悠哉遊哉點了一壺小酒,兩碟豆干,和一碗麵條。這頓飯總計八個銅錢,他滿意極了。 酒喝了一半,豆干吃了一碟,他本來正在看別桌客人究竟在吃些什麼,突然看到了一件紫袍,然後他就看到了穿紫袍的人,然後他就嗆了一口酒,急急忙忙喝完了面碗裡的麵湯,從懷裡摸出塊方帕來仔仔細細擦乾淨嘴巴,放下八個銅錢,站了起來。 那紫袍客人也站了起來,他頭戴斗笠,黑紗蒙面,手中有劍。 李蓮花指了指上面,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小青峰上。 顛客崖。 兩條人影靜靜站在顛客崖邊,一人身材高大挺拔,威儀自來,另一人身材略矮,有些削瘦。身材高大的人一身紫袍,面紗斗笠已放在一邊,正是肖紫衿,身材略矮的人灰色布衣,正是李蓮花。 兩人之間已默然很久了,久得李蓮花終於忍耐不住,歎了口氣,「你吃飯沒有?」肖紫衿顯是一怔,「吃了。」 李蓮花歉然道:「我本也沒錢請你吃飯。」肖紫衿又是一怔,僵硬半晌,緩緩的道:「十年不見,你變了很多。」 李蓮花道:「是麼?畢竟十年了……你也變了很多,當年脾氣,收斂了不少。」肖紫衿道:「我為了婉娩,她喜歡什麼樣的人,我就變成什麼樣的人。」 李蓮花微微一笑,「只要你們覺得都好,那就是好了。」肖紫衿不答,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李蓮花在自己身上東張西望,啊了一聲,慚愧道:「我不知道袖口破了……」肖紫衿背脊微微一挺,「你……既然已死,為什麼還要回來……」 李蓮花正在手忙腳亂的攏住開裂的袖口,聞言一怔,迷惑的道:「回來?」肖紫衿低聲道:「你難道還不肯放過她麼?她已被你害了十年、我們十年青春,抵給李相夷之死,難道還不夠麼?你……你為何要回來?」 李蓮花滿臉茫然,「啊……是方多病硬拉我來的,其實……」他的語氣微微一頓,悠悠歎了口氣,「不過想來看看故人,送份禮,回來什麼的,從來沒有想過……」肖紫衿臉上微現冷笑之色,「李相夷好大名氣,至今陰魂不散,角麗譙和笛飛聲重現江湖,你不回來怎對得起你那諾大名聲?還有那些死心塌地跟隨你的人……」 李蓮花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信這十年的英雄少年,比之我們當年更加出色。」肖紫衿冷冷的道:「你信,我卻不信。你若回來,婉娩定會變心。」 李蓮花目光奇異的看著他,半晌道:「紫衿,你不信她……」肖紫衿眉頭驟揚,「我是不信她,你不死,我永遠不信她。」 李蓮花啊了一聲,肖紫衿驟然喝道:「跳下去吧!我不想親手殺你。」 顛客崖上山風凜冽,兩人的衣襟獵獵飛舞,李蓮花伸出脖子對著顛客崖下看了一眼,連忙縮了回來,肖紫衿冷冷的看著他,「你還會怕死?」 李蓮花歎了口氣,「……這崖底既無大樹,又無河流,也沒有洞穴裡的絕代高人,跳下去非死不可,我怕得很。」肖紫衿手中劍微微一抬,「那麼,出手吧。」 李蓮花低聲問道:「你真要殺我?」肖紫衿拔劍出鞘,「噹啷」一聲劍鞘跌在地上,他手中「破城劍」光寒直映到李蓮花臉上,「當然!你知我平生行事,說得出、做得到!」 李蓮花鬆開那開裂的袖口,負袖轉身,衣袍在山風裡飄浮。 他默不作聲,肖紫衿心頭微微一寒。李相夷武功如何,他自是清楚不過,雖然十年不見,當年重傷之後勢必功力減退,但見他在眼前,他居然興起了三分懼意,隨即劍刃一抖,「嗡」的一聲劍鳴,破城劍直刺李蓮花胸口。 野霞小築。 正房客廳。 喬婉娩臨窗而立,肖紫衿陪她吃過了晚餐,說有點事,一個人下了山。窗外明月如勾,星光璀璨,草木山巒都如此熟悉,是何年何月何日開始,她已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不復感覺到無可依靠…… 「喬姑娘。」有人在門口敲了敲門,她回過頭來,是紀漢佛,「紀大哥。」紀漢佛很少和她說話,此時前來,依稀是有事的模樣。「喬姑娘身體可已大好?」紀漢佛不論何時,語氣總是淡淡的,即使是從前和相夷說話,他也並不熱絡。「多謝紀大哥關心,」她溫顏微笑,「已經大好了。」紀漢佛點了點頭,淡淡的道:「前些日子紫衿在,有些話不好說。喬姑娘當日見到了角麗譙,那妖女的武功,是不是更高了些?」喬婉娩頷首,「她將『冰中蟬』射入我口中,我幾乎全無抵抗餘地,那面具上暗藏暗器機關的技法、手勁、準頭,很像是……」紀漢佛緩緩的道:「很像是彼丘的武功?」喬婉娩低聲歎了口氣,「不錯。」 紀漢佛臉色肅穆,沉聲道:「不瞞姑娘,『佛彼白石』之中,必有角麗譙的內奸,『百川院』座下一百八十八牢,近日已被魚龍牛馬幫開啟三牢,帶走囚犯三十。一百八十八牢的地址,只有我等四人知曉,若非四人之中有人開口,否則絕無可能被人連破三牢。」喬婉娩微微一震,「你懷疑——」紀漢佛淡淡的道:「沒有證據,我不敢懷疑是誰,只是請教姑娘是否能從角麗譙身上得到些許線索。」喬婉娩幽幽的道:「彼丘他……當年癡戀角麗譙……角麗譙學會他的武功技法,那也並不稀奇。紀大哥,四顧門早已風流雲散,能守住當年魂魄不變的,唯有你們四人,婉娩實在不願聽見你們四人之中有誰叛離初衷。」她微微閉上眼睛,低聲道:「自相夷死後,這份家業,我們誰也沒有守住……只有『佛彼白石』仍是四顧門的驕傲所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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