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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方多病手握此紙,他雖然什麼也沒想出來,卻已覺得元寶山莊這一串怪事的關鍵,或者就在他手掌之中。他也已看了這四個字很久了,實在想不出究竟寫的什麼,斜眼看花如雪一張老鼠臉黑得不能再黑,心裡一樂,看來這位捕快大人也看不出來,正當他高興之際,李蓮花卻喃喃的道:「這四個字眼熟得很……定是在哪裡見過的。」花如雪眼睛一亮,「仔細想想!」

  李蓮花接過那張殘紙,突然啊了一聲,「『此貼為照』!這四個字是『此貼為照』!這是一張……當票。」

  當票?方多病瞠目結舌,他家裡從不缺錢,自是不知當票為何物;花如雪雖是見過當票,卻從來沒仔細看過;只有李蓮花這等時常典當財物的窮人,才認得出那四字是當鋪套話「執帖人某某,今因急用將己物當現銀某某兩。奉今出入均用現銀,每月三分行某,期限某個月為滿,過期任鋪變賣,原有鼠咬蟲蛀物主自甘,此帖為照。」的最後四字「此貼為照」,當鋪書寫當票自有行規,字體自成一格比草書更為潦草,難怪花如雪和方多病認它不出。只是這如果只是一張尋常當票,為何會以溫州蠲書寫?票面之上當的究竟是什麼?

  一旦認出這是張當票,方多病對著那印鑒看了半天,「這是不是『當鋪』兩個字?」篆刻卻是比字好認得多,花如雪陰沉沉的道:「這是『元寶當鋪』四個字。」

  李蓮花歎了口氣,「聽說金滿堂年輕之時做的就是典當生意,開的當鋪就叫『元寶當鋪』。」方多病啊了一聲,「我明白了明白了!」

  李蓮花又歎了口氣,「你明白了什麼?」方多病嘻嘻一笑,「這是張金滿堂年輕時候做生意開出去的當票,現在卻在金滿堂廚房裡燒了,那就是說要麼他已經收了銀子把東西還給人家了,當票已經無用;要麼就是他搶了別人當票,塞在灶台裡燒成灰,不肯把當的那東西還給人家。」

  李蓮花繼續歎氣,「這些我也明白,我還比你多明白一點。」方多病一腔得意頓時沉入海底,黑著臉問:「什麼?」

  李蓮花道:「最近來元寶山莊的沒有別人,只有董羚,所以或者還可以假設這張當票是董羚帶來,何況董羚來自溫州……」

  方多病恍然大悟,「我知道為什麼董羚會死了!如果他帶了當票和銀子過來找金滿堂要回當年當掉的什麼寶貝,金滿堂要是捨不得還給他,殺了董羚奪回當票,塞在灶台裡燒了都在情理之中!」

  李蓮花歎了第四口氣,「你果然聰明得很,你明白了,我還是一點都不明白……」方多病得意洋洋,「本公子已經全都明白了,你有什麼不明白可以問本公子。」

  李蓮花順口問:「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麼為什麼金滿堂也死了?」他以很同情的目光看著方多病,「你不要忘記,他也已經死了……」

  方多病突然噎住,滿臉得意頓時化為黑氣,如果是金滿堂殺了董羚,那麼為何金滿堂自己也死了呢?他為什麼會被嚇死?花如雪淡淡的道:「能找到這張當票已是僥倖,方公子的想法縱使不是全對,也是對了一大半,只是其中的細節,你我還不知道而已。」方多病心裡大贊花如雪此人看著雖然面目可憎,卻是並不真的很討厭,「正是正是。」

  「事情的關鍵,就在於金滿堂為何死了……還有這張當票上所當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李蓮花喃喃的道,「金滿堂是被嚇死的……董羚是被吊死的……屍體又怎會在金滿堂窗外?花捕頭,金滿堂有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叫做『泊藍人頭』,你可曾聽說過?」花如雪點了點頭,「那是西域小國進貢前朝皇帝的禮物,而後流落民間,十多年前聽說落到金滿堂手中,不過我在元寶山莊搜查了幾次,也沒有發現『泊藍人頭』的下落。」

  李蓮花越發顯得茫然,「『泊藍人頭果然失蹤了,但也不能說明這『密室』裡藏的東西一定就是『泊藍人頭』……」花如雪嗯了一聲,「『泊藍人頭』的事暫且不說,董羚之死很可能和這張當票有關,金滿堂的死或者真是意外,但是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通。」方多病奇道:「什麼?」花如雪的目光只盯著李蓮花,「董羚是被吊死的,他是在哪裡被吊死的?吊死他的繩索在何處?」方多病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李蓮花聚精會神看著那從牆上伸出的暗盒,手指在盒內軟墊上摸索來去,嘴裡念念有詞也不知自言自語些什麼,突然插口道:「董羚之死不但可能和當票有關,或者還和密室有關。」

  「密室?」方多病指著那暗盒,「這個密室?」

  李蓮花微微一笑,「他身上帶著扭斷的翡翠梳子,那說明他曾經用過梳子,只不過也許是找錯了地方,他找到的是什麼地方?為什麼他會以為是密室?說不定那個找錯的密室,和他的死有關。」花如雪眉頭緊皺,聲調終於沉了下來,「你說元寶山莊裡有第二個密室,董羚就是在那密室中被人吊死的?」

  李蓮花大吃一驚,「我只是說……只是提醒……那個董羚曾經找錯過密室,用錯過鑰匙……」

  花如雪瞪了他一眼,李蓮花滿臉歉然,「我沒說元寶山莊裡一定有第二個密室……」方多病哼了一聲,心裡暗罵李蓮花是個徹頭徹尾的奸猾小人,「剛才本公子找你的時候已經把山莊搜了一遍,元寶山莊絕對不可能還有什麼其他密室,何況是殺人密室,絕對不可能!」花如雪冷冷的道:「元寶山莊財寶之名遠揚,莊內門窗都是精鋼所制,若是鎖了起來間間都是密室。但殺人不必定要密室,金元寶的武功不及董羚,如果金元寶要殺董羚,必定用的陰謀詭計。」

  李蓮花連連點頭,方多病突然道:「董羚上吊,金元寶不也上吊了嗎?」

  李蓮花睜大了眼睛看了方多病一眼,慢吞吞的道:「或者元寶山莊裡的人自殺都喜歡上吊……」花如雪嘿了一聲,不置可否。

  幾人在金滿堂的臥房裡商議半日,毫無頭緒,轉回去看金元寶的狀況,卻見他本是瘋瘋癲癲,上吊被人救回之後卻癡呆僵硬如死人,據說咽喉受重創,被公羊無門下了十數支銀針,只怕三兩個月內休想開口說話,十來天內休想自由行動了,仍有一條命在,實數僥倖。

  折騰了大半天,事情疑點越來越多,草地上奇怪的擦痕,廚房裡的當票,金元寶上吊,暗門裡的寶物失蹤,元寶山莊中的怪事仿佛並不因為金滿堂的死而結束,仍舊在繼續。幾人從金元寶房間出來之後,各自回房休息,等候午時用餐。

  方多病跟在李蓮花身後,也大步進了李蓮花的房間,見他回房之後先拿了掃把把房間仔仔細細掃了一遍,而後又拿了塊抹布抹桌子,沉浸在其中的模樣,終於忍無可忍,「死蓮花!你到底想出來金滿堂是被什麼東西嚇死的沒有?我在這裡待得越久腦袋越大……」

  李蓮花慢吞吞的道:「你的腦袋本就比我大。」方多病一怔大怒,正要發作,卻聽李蓮花喃喃的道:「但是這一次我也糊塗得很,我想不明白的事只怕比你還多,還有我……」他頓了一頓,抹桌子的手停了下來,輕輕籲出一口氣,坐了下來,伸手支額,看起來有些累。方多病又是一怔,「你不舒服?」

  李蓮花搖了搖頭,突然說:「你說『金羚劍』董羚在江湖中名聲如何?」

  方多病本見他臉色不好,有些擔心,猛地李蓮花轉了話題,不免怔了第三次,心裡悻悻,這死蓮花乃是天下第一會整人的混蛋,哼了一聲,「董羚的名聲,雖然沒有外面那位『乳燕神針』關俠醫好,卻也是江湖俊彥之一,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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