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吉祥紋蓮花樓 | 上頁 下頁 |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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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在頭頂上小心翼翼的問,「兇手已經抓到了?」 葛潘恭敬的對李蓮花和方多病抱拳,「應當不錯。」方多病瞟了李蓮花一眼,嘴裡隨聲附和,「啊a,佛彼白石的弟子果然名不虛傳,料事如神,本公子十分欽佩。」心裡卻在大罵,死蓮花,你知道死的不是張慶獅,張慶獅扮成張慶虎定有苦衷,原來是有人非殺他不可。你明知如此,居然還當場拆穿,這下人多死了一個,兇手也不知道是誰,你高興了?楊秋嶽一定是懷有鬼胎,古風辛莫名其妙的跑掉了,本公子又怎麼知道張青茅沒有嫌疑?他心裡正自破口大駡,李蓮花卻在上面摸索了一下觀音門門頂上方的石壁,「這裡好像裂了一條縫……」 他本是依靠牆上那些被砍鑿的凹痕爬上去的,雙手一摸那石壁,身子一晃,差點掉了下來,只得手足並用慢慢爬下來。「那上面有——」他一句話沒說完,葛潘陡然欺到楊秋嶽面前,一拍肩封了他的穴道,「方公子,兇手交給你了。」隨即借力縱身而上,伸手一扳,一塊大石板轟隆一聲掉了下來,陷入地下人骨泥濘之中,足足有兩尺五寸厚,難怪連張慶獅也推它不動。那石門的確堅固無比,但不知是經過了百年歲月,石質風化,還是飽受武林中人敲打震動,石門雖然無損,卻在門頂石壁上裂了一條三尺來長的極細縫隙,若不是李蓮花逃到上面去點著火摺子細看,倒也看不出來。 觀音門頂上露出了一個三尺左右的黑洞,裡頭一片漆黑,就如一只地獄鬼眼,陰森森的往人間張望。方多病倒抽一口涼氣,饒是他一向自負膽大,時常妄為,想到死於腳底的遍地人骨,卻是不敢鑽入。葛潘臉現喜色,點亮火摺子,一頭向黑洞內鑽了進去。李蓮花手足並用慢吞吞的爬了上去,跟隨其後,顫聲問:「葛潘,裡面有什麼?」葛潘答道,「我還沒看……」突覺後腰略有微風,本能的回肘要撞,卻陡然想起自己半身在觀音門內,回肘一撞「碰」的一聲撞在石壁上,全手麻痹,而後腰「腰陽關」一麻,已是動彈不得,就此掛在觀音門那黑黝黝的洞穴之中。 方多病目瞪口呆,點了葛潘穴道的人自然是在他身後動作笨拙的李蓮花。楊秋岳和張青茅都是啊的一聲叫了起來,李蓮花又慢吞吞的從牆上爬了下來,整理衣服。張青茅張大了嘴巴,指著掛在門上的葛潘,「啊……他……那個……你……」楊秋嶽失聲道:「你怎麼知道是他?」 李蓮花抬頭看了葛潘一眼,微微一笑,「因為他不是葛潘。」 此言一出,眾人一怔,方多病皺眉道,「他不是葛潘?你原來認識『佛彼白石』的那個葛潘麼?」 李蓮花搖頭,「素不相識。」隨即他又道,「我只不過知道『佛彼白石』窮得很,連彼丘都穿不起綢衫,何況彼丘的弟子?」方多病恍然,「哦,也有道理,這人身上這身衣服至少十兩銀子,和本公子的只差了那麼四十兩。」 李蓮花道,「不過讓我確定他不是葛潘的,還有三件事,第一,他很文雅。」方多病奇道:「他很文雅也有錯?」 李蓮花忍笑道,「你不知道李相夷那人眼睛長在頭頂上,平生最不屑繁文縟節,他的門下,從來沒有教養,決計不會見了人一口一個公子,還行禮作揖的。」方多病哼了一聲,「這倒是,佛彼白石和我家老子說話,從來沒半句客套。」 張青茅聽得一愣一愣,心裡暗忖四顧門的脾性,李蓮花似乎很熟,卻不知道這位神醫何時與四顧門有舊?只聽他繼續道,「第二,他對皇陵頗有研究,知道史書所載,地宮入口多半在明樓之中。據我所知,彼丘本人深中孔孟之毒,讀書萬卷,正因為他讀書成癡,惹得李相夷厭煩,讓他立下誓言,他門下弟子,決計不許讀書。所以彼丘門下,多半都是不識字的;縱是識字,也不太可能通讀史書經典。」方多病大笑,「這位李大俠有趣得很,不過你是怎麼知道四顧門這許多內幕?」 李蓮花微微一笑,繼續道,「第三,方才張慶獅被殺之時……」他說到張慶獅之死,語調慢慢變得沉重起來,「六支火把同時熄滅,那很清楚,能夠同時熄滅六支火把的人,就是手裡沒有火把的人。」 楊秋嶽被點中穴道,四肢麻痹,頭頸還能動彈,情不自禁點了點頭。張青茅啊了一聲,「我明白了!」六支火把同時被暗器擊中,同時熄滅,如果打滅火把之人手裡也握著一支火把,那麼他自己那只火把熄滅的時間必定和其他五支略有不同,並且手持火把發射暗器,很容易被人發現。當時手裡沒有火把的人,只有在探路時把火把丟掉的葛潘。既然打滅火把的是葛潘,那麼趁著黑暗一掌劈死張慶獅的人必是葛潘,既然殺死張慶獅的人是葛潘,那麼殺害張慶虎的人是誰已是昭然若揭。 「殺死張慶虎的人,是葛潘。」 李蓮花慢慢的說,「要開啟熙陵地宮入口,必須有能舉千斤的臂力,若要引誘多人入地宮,那幕後主使之人必要有一位門夫。我猜……張家兄弟必有一人是最近幾年專管開門的人。張慶虎擅使鐵棍,只需對鐵棍稍加整理,便是能作為撬棍。張慶獅擅長羅漢拳,假冒張慶虎時以鐵勾開門,鐵勾尖細不堪重負,若無方多病的短棍相助,他說不定還開不了門,如果真是他和葛潘勾結,豈非要用去十來把鐵勾以開門?所以我猜測是張慶虎。但是張慶獅既然和他是同胞同住,不可能無所察覺,所以當『葛潘』和我們到達熙陵的時候,張慶獅臉色怪異,或者是他認出了『葛潘』就是時常和張慶虎接觸的人——如果真是如此,葛潘當然要殺張慶獅以滅口。而張家兄弟本是孿生,或者葛潘在黑夜之中,一時不查,殺錯了人——張慶獅一發現哥哥被殺,只怕立刻想到葛潘要殺人滅口,所以砍去張慶虎的頭顱,以免大家認出死人並非自己,而後在臉上點痣,假冒張慶虎。」他頓了一頓繼續道,「而砍去張慶虎頭顱的人,是楊秋嶽。」 方多病大出意料之外,奇道:「楊秋嶽?」張青茅張著一張大嘴,已然全然不知該說什麼好。楊秋嶽卻點了點頭,「不錯……可是你怎知……」 李蓮花微微一笑,「那斷頸一劍十分見功力,料想張慶獅使不出來,張慶獅既然說夜裡在你房裡賭錢,顯然你和他是串通的,少林弟子不擅劍術,武當弟子卻精通劍法。」楊秋嶽又點了點頭,「可是你怎知張慶虎是葛潘所殺?」 李蓮花道,「那很簡單,張慶虎顯然是在毫無戒備下死的。而明樓裡大家的房間順序左邊是你、張家兄弟、古風辛,右邊是我和方多病、張青茅、葛潘。那晚雪光亮得很,從左往右映,如果有人經過過道,走入張家兄弟的房間行兇,一定會有影子映在右邊的房間,我們八人都是練武之人,縱然武功有高有低,但怎麼可能毫無所覺?所以兇手並沒有走到張家兄弟的房間裡去。」張青茅軟癱在地,喃喃的道,「我什麼也沒看見……」 李蓮花微微一笑,「沒有走入張家兄弟的房間,卻能殺人,而且很可能是殺錯了,我想只有一種辦法——」方多病腦筋一轉,失聲道:「暗器!」楊秋嶽也脫口道:「原來如此!」 「不錯。」 李蓮花頷首,「是以什麼細小暗器,自房門口射入,很可能是射入腦中,使張慶虎當場斃命,因此連動也沒有動過一下。而後張慶虎的頭被砍了,於是身上無傷。」方多病喃喃的道,「他媽的,你對著無頭屍看了幾眼就看出這許多門道,就算張慶虎是被暗器所殺,那和葛潘有什麼關係——啊!他以飛鏢射傷張統領,打熄六把火把,果然是暗器好手,不對啊,這些都是後來的事,你卻一早知道他是兇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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