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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李玄霸眼底的神色冷如冰霜,然而,藏在更深處的,卻是一抹不為人知的傷痛。

  李元吉獰笑著一步步走向李玄霸,「對你這種人,我又何必講什麼信用?現在我告訴你,我要慢慢折磨你,折磨到只剩一口氣的時候,再讓你眼睜睜看著那些人一一死在你的面前——」

  那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尖刀直刺進李玄霸的心口。

  他沉痛地緩緩閉上了雙眸,忽然,眉峰一皺,一縷鮮血已緩緩溢出了唇角。

  「玄霸——」

  我心如刀割,他為什麼會吐血,是被李元吉氣得,還是因為——因為身上有傷?腦海中掠過了方才他掩唇咳嗽的模樣。他果然有事瞞著我。

  李元吉顯然也吃了一驚,他看了眼李玄霸,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眉宇間滿是得色。

  「哈哈哈——蕭靖啊蕭靖,看來你中了我的迷迭香一直沒解除吧?」他停下了笑,牢牢地盯住李玄霸。

  「已經一個月了吧?迷迭香的毒怕是已經深入骨髓了,不過,我倒也佩服你,竟可以支撐這麼久?!」

  李元吉話語一頓,神色陰沉,「來人,押他下去。」

  眼睜睜看著李玄霸被人押走,我的心也跟著一分分地涼下去,結成了冰。

  原來玄霸的迷迭香根本就沒有解,他瞞了我一個月,而我竟也粗心大意地沒有發覺到任何異樣?

  該死!

  我強忍住就要衝出去救人的衝動。

  我絕不能一錯再錯。此時此刻,一定要學會冷靜。

  我緊緊握著手中的玉牌,決定去找宇文歆。

  等我打聽到宇文歆的住處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我拿著李玄霸給我的信物,好不容易才見到了宇文歆。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這個宇文歆是李淵特意派過來輔佐李元吉的,以約束李元吉過於放縱的行為。

  而李玄霸則是以蕭靖的身份與宇文歆打交道。這幾日他總是神出鬼沒,原來都是同這個宇文將軍在一起。

  雖然只有短短十幾日的時間,他們卻已是成為了知己故交。

  我當然明白李玄霸來找宇文歆的真正目的,他來找宇文歆應該是為了李元吉。他想知道李淵所派來的人是否可以教導李元吉改過。

  那傢伙原來從未真正放棄過。

  我除了歎息,就只剩下隱隱的心痛了。

  幸好,宇文歆也算是個正直豪爽的人,言辭之間,也對齊王李元吉頗為不滿。

  我約了他在酒樓見面,請他助我一臂之力,營救李玄霸和那些被無辜關押的老百姓,可惜,就連宇文歆也無能無力。

  「齊王爺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宇文歆看了我一眼,輕歎了口氣,「蕭兄弟也真是蠻撞,齊王喜怒無常,怎麼如此輕易相信他呢?」

  還不是因為齊王是他的寶貝弟弟?

  這句話,我只能藏在心底。

  商量了半天,我們都沒商量出一條救出李玄霸的好方法,我坐在酒樓裡,看著外面人來人往,心神早已不知飄到了什麼地方。

  現在玄霸身上有傷,也不知道那個李元吉要怎樣折磨他啊?

  心中憂急如焚,我忽然聽到樓下有人大聲抱怨,隱隱間,我聽出好像又是因為李元吉。似乎李元吉又搶了哪家人的閨女……

  這個混蛋齊王除了專做這些惡霸勾當,是不是就不會些別的了?

  忽然,腦海裡靈光一閃,我拍案而起。

  「宇文將軍,我們不如這樣做——」

  我附耳在宇文歆耳畔,輕聲說了幾句話。

  宇文歆頓時雙目一亮,「蕭姑娘,這真是好方法。也許蕭兄弟他們真的有救了。」

  其實我所說的這個辦法,就是激起民憤。

  雖然風險極大,但這也是沒辦法中的唯一辦法了。

  我和宇文歆找人在市井說書,大肆宣揚盜俠的俠義,也含沙射影將齊王的罪狀一一搬出。為了提防齊王府的人前來找茬,我們制定了一套遊擊方案,今天在東市,明天在西街,後天又跑到了北門。

  齊王府的人也跟著我們團團轉,在這期間又因擾民而激起了不少民憤。果然,沒出幾日,晉陽城裡民怨沸騰,甚至有不少人都自發地組織起來,想不顧一切沖進齊王府救人。

  漸漸地,就連官府也無法鎮壓了。

  這次事件鬧得極大,宇文歆則趁此上書李淵,告了李元吉一狀。

  李淵眼見事態嚴重,只能下旨罷去了李元吉的官職,並責令釋放蕭靖和老百姓,這才稍稍平息了民憤。

  其實我和宇文歆的這個計劃只是一個導火線。李元吉平日裡在晉陽城作威作福,早已不得人心。這次被罷官免職,怪只怪他自己太過囂張跋扈,仗著自己鎮北大將軍的職位得罪了不少人。

  我和宇文歆拿到聖旨時的第一件事,就是沖進牢裡去救人。

  這幾日我幾乎都沒睡好覺,只要一想到李元吉會想盡辦法折磨李玄霸,我的心就一陣陣地揪痛,只能獨坐在床頭,一直坐到天亮。

  果然,當我看到李玄霸時候,我幾乎已認不出他了。

  他衣發散亂,渾身是血,躺在冰冷的地上,雙目緊閉,氣息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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