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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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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長袍,灰色軟鞋,一張下巴尖尖近乎嬌柔的娃娃臉,正是李陵宴。 他身邊是一頂奇怪的軟榻,榻上躺著一個人。 榻上躺著一個年約三十五六的男子,有一股子濃郁的書卷氣和文人氣質。他的眼睫微抬,眼睛裡微微的血絲讓那雙眼睛顯得並不如何清澈明亮,宛然有一種含血的清俊。 他便是唐天書,葉先愁的義子,樂山翁寶藏的主人,大概也是天下最富有的男人。 他卻甘心屈居李陵宴之下, 「那證明他不負盛名,和那些隨便離開道房的老道不一樣。」李陵宴含笑,「他現在是一條盤起來的蛇,只要我們有一點動靜,他立刻就會看見的。」 「既然是蛇,就會有七寸。」唐天書含糊柔軟地說,「複真觀就是他的七寸。」 「嗯,他潛伏在觀上,致命的是他看不見複真觀裡面的變化。」李陵宴輕輕歎了口氣,「那可是……那可是天書你的安排。」 「陵宴你不是打算橫掃武當山嗎?」唐天書聲音並不大,說話的內容卻很駭人,「不殺白髮,不能取武當山。他潛伏在那裡,對我們『陣馴』的計劃影響太大了。」他慢慢地說,「他最好死,否則日後必是我唐天書的大敵。」 「你莫忘了他們還有一個聿修。」李陵宴低聲笑,「白髮觀大局、聿修定小節,這兩個人一個雄才大略、一個明察秋毫,要贏這一場仗,必要將這兩個人拆開。」 「話說到這裡,墮月使也該到觀頂了吧?」唐天書含糊地說,「當然……如果我們墮月、懷月雙使都不能把他從上面趕下來,我對他的評價會更高一些的。」 李陵宴笑笑,改了話題:「我只怕……」 就在他說話之間,一個人影疾掠而來,落在了李陵宴身前,滿臉慍色,「陵宴你居然拿我做餌誘走畢秋寒!你不怕我一旦落在他們手中,就變成了你的累贅嗎?萬一他們殺了我怎麼辦?」 唐天書歎了口氣。李陵宴要說的話中斷,他也歎了口氣,柔聲說:「我是信得過大哥的武功,不過如果大哥萬一失手,我會立刻放棄今晚的計劃的。」 「李侍禦你不必說了,在陵宴心中你比武當山重要,今夜只是他當真信得過你的能力。」唐天書和李陵宴說話時溫言細語,小心翼翼地看李陵宴的眼色,和李侍禦說話卻不假辭色,「陵宴哪一日能放得下你們這些人,哪一日他就算是我心服的主子。」 「你這對陵宴搖尾乞憐的廢人,說話之前最好看清楚你自己是什麼身份!」若是換了平時,李侍禦必然拔劍相向,今夜他卻只是臉色鐵青地頂了一句。 「你這麼莽撞沖過來,觀頂的人想必已經看見了。」唐天書的聲音含糊卻出奇地透出一股寒意來,「如果不是陵宴把你們這些人當做寶,你已在我手中死過十七次了。」 李侍禦臉色變了變,唐天書說話向來坦白,很少虛言欺詐,因為那對他來說根本不必要。他既然如此說,絕然是事實。看了李陵宴一眼,卻見他只在一邊站著微笑。李侍禦重重哼了一聲:「有朝一日必殺了你這目中無人的癱狗!」正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縱然是剛剛從畢秋寒劍下脫身,仍然不知道這裡發生什麼事的李侍禦,也感覺到了一股目光停滯在他們三人身上。 那目光一開始並不特別冰冷,也不特別惹人注意。但停留越久,那股森然的寒意就越清晰,讓他多看一會兒,仿佛身邊的空氣都局促不安起來。李侍禦猛然回頭,只見遙遙武當複真觀頂一人緩緩站了起來。 青衣白髮,衣袂飄飄,那人正看著這裡,負手站著,遙遙夜空下如銅澆鐵鑄的神像一般。 「那是……誰?」 李陵宴的目光慢慢對上容隱的目光,「白髮——」 這就是終結姑射那種清雲流觴仙子風度的男人。李侍禦凝視著夜中矗立的影子,一股強烈的敵意自心底燒了出來。 突然之間,那男人足下站立的烏瓦爆裂,一記刀光、一記劍光自瓦底迅然無聲地砍向容隱的雙腿。 李侍禦目光一亮,那是墮月刀、懷月劍!正是李陵宴身邊的「四裂月」之二。 他興奮的情緒剛剛升起了一點,就乍然看見墮月懷月兩人刀劍齊空。隨即背後「啪啪」兩聲,兩人剛剛從瓦底探出的身體被各踏上了一腳,身不由己地從屋頂的大洞跌了下去。但墮月懷月畢竟是李成樓一手自童孩調教出來的一流人才,刀劍落空之後兩人默契對擊一掌,阻住下跌的勢頭變為橫飛,分東西從複真觀頂層的兩邊欄杆斜飛了出來,落身在屋頂上。 但顯然——暗襲已經失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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