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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死了?」翁老六低聲問,「滅口?」

  「不,示威。」古陰風陰惻惻地道,「人家留了封信下來,說人是祭血會殺的。」

  李陵宴居然如此猖狂!畢秋寒變色,「信上還說了什麼?」

  「說南歌身為南碧碧的親生兒子,若不報父仇不願加入祭血會,妄生為人,祭血會要替天行道要他性命。」古陰風冷冷地說,「還有祭血會知道你們君山大會要和李陵宴作對,到時候他們也會參加君山洞庭之會,要昭告天下什麼才是道義真理。」

  也就是說,若南歌「不願加入」祭血會,也就是南歌不脫離他們立刻加入祭血會,這一路上他們都要遭人追殺了?畢秋寒陡然感到責任重大,不禁重重地籲了口氣,「南兄……」

  南歌臉上淚痕未幹,卻已經笑了,「不必問我,南某最恨遭人脅迫。」他輕描淡寫地說,接著加了一句:「若有人又要拿性命要挾,恕南某早已聽到耳朵生繭,充耳不聞了。」

  「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說話的人聲音很柔和,這句最自負的話卻讓最溫柔年幼的人先說了,隨即宛鬱月旦輕輕一笑,渾不把祭血會的示威當做一回事。

  這位十八歲的少年為何能讓畢秋寒對他畢恭畢敬,易山青和古陰風開始有些瞭解了。如此如珠玉含暈斂而不發的才華氣質,非常人能夠理解。

  說到此處,晚飯也吃到盡興。畢秋寒和古陰風寒暄了幾句跟著站起身來,準備告辭回船。南歌已經先走出門去了,宛鬱月旦扶著牆壁走了幾步,南歌又回來帶他出門。

  出了白魚寨,便是江邊。

  船在江邊,月色清寒寂靜。

  幾個人拱手作別,畢秋寒幾人緩步走到江邊,船影遙遙,船上宛若無人,寂然無聲。

  一個人影抱膝坐在船頭,望著江裡的月,一動不動。

  那是誰? 第四章 河源怒濁風如刀

  黑船明月,寒江寂寞。

  這樣一個人影竟讓人不知不覺停步,尤其是剛經歷過了吃飯的熱鬧,陡然見到江清水冷斯人獨坐,誰都猛然覺得一股近乎淒涼的冷風撲面而來。

  突然那人影微微動了一下,他抬起手慢慢撫摸了一下懷裡的東西。那東西豎起兩個耳朵,動彈了一下。

  兔子?聖香?是了,這船上誰都吃飯去了,除了聖香。但猛然看見這人影的時候,誰會想到是聖香呢?那位嬉皮笑臉,有他在就比什麼都熱鬧的大少爺?

  「怎麼了?」宛鬱月旦看不清船和人影,輕聲問。

  幾人這才如夢初醒,吐出一口長氣,縱身躍上船。

  幾人上船,聖香抬頭一笑,「回來了?」

  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就讓人幾乎立刻忘了方才景色的冷清。南歌一瞥眼看見地上撂著兩個盤子,裡頭的東西幾乎沒有動過,似乎少了兩個排骨也是兔子吃了,「你沒吃?」

  聖香隨口答:「忘了。」

  畢秋寒和翁老六陡然生起一陣歉疚,他們忘了這位少爺獨自一人在船上,居然和白魚塞的人喝酒喝到如此之晚。聖香……等了很久了吧?

  「我陪你吃好不好?」宛鬱月旦摸索著在聖香旁邊坐了下來,他看不見聖香的動作,卻很自然地和他一樣抱著單膝,把另一隻腳放下船舷一蕩一蕩,「好舒服的風啊。」

  聖香轉過頭來給了他一個大鬼臉,「我沒吃肉,我吃了烙餅。」他笑眯眯地嗅了嗅宛鬱月旦身上的味道,「嗯……漢水蚌、油澆活魚、醉蝦、蒸螯、漣魚湯,嘖嘖,居然還有蜜汁臘肉、紅燒裡脊,哇!」他大叫一聲幾乎把宛鬱月旦也嚇了一跳,「還有東風梅花酒!你吃了這麼多東西還能再吃,你是飯桶啊?」

  這少爺當真是好鼻子,畢秋寒瞠目結舌,他都沒留心到底方才吃了些什麼。

  「好酒好菜,聖香少爺卻寧願一個人吃烙餅?」南歌哈哈一笑在他另一邊坐下,「是什麼道理?」

  「本少爺不吃海鮮。」聖香一本正經地道,「又要剝殼、又要拔刺,麻煩死了。」他把兔子塞進宛鬱月旦懷裡,拍了拍手,身上掉下許多烙餅屑,「吃一肚子魚肉很容易胖的。」

  呃……翁老六和畢秋寒苦笑,就是因為「麻煩」和「很容易胖」,所以他寧願一個人吃烙餅?「夜深了,聖香你早點休息吧。」畢秋寒不知還能對這少爺說什麼,歎了口氣。

  「還有兩盤菜丟了很可惜呢。」宛鬱月旦抱著兔子,一手從盤子裡拿起一塊油炸排骨,「不如聖香你陪我吃好不好?」他就當真又開始吃了下去,就好像剛才他什麼也沒吃,現在還能再吃一份一模一樣的酒菜。

  聖香瞪大眼睛,「行啊,只要你能吃,我還怕陪你?」他搶起一塊排骨咬了一大口。

  南歌醉意未消,他方才喝了一肚子酒,菜卻沒吃多少。見聖香和宛鬱月旦搶了起來,他大笑一聲奪過盤子,縱身而起。

  「還我菜來!」聖香如影隨形,一腳把醉醺醺的南歌踢下漢水。只聽「撲通」兩聲,卻是南歌和他手裡的排骨都掉入了漢水,跟著聖香「哎呀」一聲慘叫:「我的菜!」

  「嘩」的一聲,幸好江邊水淺,南歌站了起來甩了甩頭,有些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聖香你幹嗎踢人?」

  但斯斯文文坐在船舷的宛鬱月旦已經差不多把另一盤烤豬蹄吃完了,剩下最後一塊他饒有興趣地喂進兔子嘴裡。聖香踢下南歌趕回來的時候為時已晚,最後一塊豬蹄已經進了兔子嘴,他瞪了宛鬱月旦一眼,「你還真是個飯桶,兩個人也沒你這麼能吃!」

  虧宛鬱月旦吃了一肚子油膩還能保持那溫和柔弱的樣子,微微一笑,「聖香少爺誇獎了。」

  「喂!我為什麼會在水裡?」南歌一腦袋迷糊,站在水裡問聖香。

  「你想不開跳河。」聖香隨口答,接著和宛鬱月旦鬥嘴,「本少爺不是在誇你,本少爺是在罵你。」

  「是嗎?」宛鬱月旦好脾氣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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