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南呂羽舞 | 上頁 下頁 |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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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定是他情人的絲帶,青衣女子只能如此想。 「我要走了。」六音綁好馬腿,「過半個月它就會和以前一樣,半個月之內,最好不要騎它。」 「公子要走了?」古長青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說要走,「後會有期。」 六音不與他拱手,看了那綁在馬腿上的帶子一眼,似乎有留戀,也似乎什麼都沒有,風吹開他額前的發縷,他就此掉頭而去。 「很奇怪的人。」青衣女子看著六音離開,「他好象很開朗,又好象很落寞。」 「江湖奇人,總是有各種怪癖的。」古長青和藹地解釋。 馬匹既然已經受傷,他們三人只好慢慢地走,走了莫約三個時辰,突然遙遙地有馬蹄聲傳來,一匹黑馬馬蹄狂奔,淩亂得連節奏都聽不清,一個女子從尚未停穩的馬背上一躍而下,清聲喝道:「古長青!你看見他的人沒有?他的人在哪裡?」 古長青錯愕地看著她,來人衣袂飛揚,居然是皇眷,「你問的是穿黃衣服的那位公子?」 皇眷顯然是剛剛狂奔而來,喘息未定,但是那眼神淩厲如刀,「他人在哪裡?你們見到他了,是不是?他的人在哪裡?」 「他剛剛走。」青衣女子不解地看著她,「怎麼了?出了什麼事?皇眷姑娘?」 皇眷一個轉身,衣袖霍然帶起風聲,「他走了?他這,這莫名其妙的人!」她為了什麼事情狂怒,但是卻不願說出來。 「他走了,約莫走了半個多時辰,姑娘莫約是追不上了。」 「六音!六音!你好!你很好!」皇眷氣得臉色蒼白,「我記著你一輩子!你很好!」她飛身上馬,一提馬韁,正要往六音離開的方向追去,突然之間,看見了綁在馬腿上的絲帶。 三個人看著她,她的神情,就像剎那間被五雷轟頂,整個人都怔住了。 很耐心地才打得很整齊的絲帶,帶子的尾端,在風裡飄——無聲無息,似乎很美,很自然。 她明白六音仔細綁著這帶子的心清,剎那間,她恍餾記起了,三年前初見的六音。如今,有誰可以從這條沾滿塵土的帶子上,看見他往日的風光? 天下——第一美人?皇眷呆若木雞地看著那絲帶,六音,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用這個來報復我!你在報復我!我不原諒你!我絕不原諒你!她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那馬腿之旁,顫抖著,伸手去觸摸那絲帶,就好象不久之前六音觸摸她的臉頰一樣顫抖地,充滿著不確定和恍惚。 絲帶光滑如昔,一如從前一樣溫柔。 那馬匹也許不太能分辨給它療傷的人,低下頭來舔舔皇眷的手掌,把她當做了六音。 皇眷呆若木雞地看著那馬,看著馬眼中的溫柔,那溫柔,本不是給她的。 「姑娘?發生了什麼事?」 古長青一頭霧水,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麼皇眷突然失常成這樣。 皇眷鬆手,看這絲帶的尾端自手心飄開,在風中飛。她眼中有淚,「我?我怎麼可能會有事呢?我,我,」她突然笑了,那眼淚也同時掉了下來,「我怎麼可能會有事?我如果有事,他豈不是太笨了?太笨了?」 古長青等人面面相覷,愕然不解。 皇眷閉上眼睛,卻是語帶嘲笑地道:「你們不必去找什麼天下第一美人了。」 「為什麼?」 「因為,他已經死了。」皇眷淡淡地道,一點表情也沒有。 自古長青離開後,皇眷一直過了很久,才發現六音所嘔的那一口鮮血,鮮豔的色澤一直不褪,她到了那一刻才愕然發現,原來,與六音的長歌為敵的,是九寰恨曲! 那是一種非比尋常的魔功,以哨子發出,中者毫無知覺,一直到兩個時辰之後,突然嘔血而死。她一時沒有察覺是九寰恨曲,吹蕭插了進去,她以為是在幫他——不,她的確幫了他,但是,六音卻撤盡全身真力,為她築起一道無形力牆,阻攔魔功。所以,她也聽了九寰恨曲,卻毫髮無傷,而六音卻真氣岔經。然後療傷,她以為是在療傷,卻不知道,為九寰恨曲所傷,本不應該就動真氣,一動真氣,吐出豔血,就代表著魔功入體,無藥可救! 她只不過是真力轉了一圈,六音卻為她賠上一條命。而她毫無所覺!毫無所覺!六音也根本就不打算讓她知道! 這算什麼?算是——我害死你的?我逼死你的?六音啊六音,你這是在報復我嗎?她狂騎奔來,要抓住他問個清楚,但他卻不給她機會,除了這條淡黃色絲帶,他什麼也沒有留下。 留下絲帶,是表示,你已經下定決心等死,再也沒有心願要成為當年的六音。 你是在表示,斷絕昔日的繁華?是在表示,你再也不能回去了嗎? 你這算什麼?為文嘉抵命?為了報復我? 還是,你什麼也沒有想,什麼也沒有恨,只不過,蒼天安排你這樣的結局,你就——認了? 不!不可以!你認了我不認!你不可以死在別人手上!你要死,也要我親自下手,才可以去死!我還沒有允許,你就不可以死! 她掉轉了馬頭,搖搖晃晃地,往六音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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