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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岐陽瞧了施試眉幾眼,贊同地點頭,“果然很美,不比容容的老婆差。”

  這兩人就在那邊對施試眉評頭論足,聿修寒著臉,早知他們是這種德性。

  施試眉終於忍耐不住嫣然一笑,“到底哪一位是大夫?聿修的傷還治不治?”

  “他不怕痛就讓他多痛一會兒,”岐陽笑嘻嘻地說,“誰叫他從前好神氣地以為一輩子都不需要我救?活該!”

  “你們四個究竟要在那上面坐到什麼時候?”寂靜深沉的夜裡終於緩緩傳來另一個人的冷冷話語,“下來!天都要亮了。”

  聖香歡呼一聲:“容容!”

  大理寺堂門外一個人站在那裡似乎已經很久了,冷冷地看著屋頂四人,“在大理寺如此胡鬧,你們當滿朝文武是聾子不成?”來人容顏冷峻滿頭白髮,正是曾任大宋樞密院樞密使的容隱。

  聿修見了容隱,微微掙扎著站起來,對著他一點頭。

  他在道謝,容隱在此,姑射居然不見,必然是用她的烏木琴震昏了大理寺守衛,否則焉能如此安靜?

  “事了了就下來,聿修你也跟著胡鬧不成?”容隱的冷峻不同于聿修的冷淡,他自有一股霸氣,那種登高望遠的恢弘,不同于聿修於細微處見大局的謹慎。

  聖香吐吐舌頭,正想回身去抱聿修,卻見聿修一攬施試眉的腰,飄然落地,一點沒有重傷的樣子。他皺皺鼻子,頗覺得沒有面子,逕自跟著一躍而下,屋頂上岐陽哇哇叫聖香沒有良心不帶他下去。聖香揮揮手,“你不是還有梯子?快點下來,不然守衛醒了抓了你去坐牢,聖香少爺我可是不管的。”

  說話之間,先下去的幾個人已經蹤影不見了。

  第九章 解環之法

  當夜幾個人回了中丞府,讓岐陽好好看聿修的傷。

  那肩頭一劍拔出來上了藥基本上沒什麼事,讓岐陽頭痛的是,他也完全不明白那些金絲是怎麼從手腕那裡紮人整條手臂的。

  “這東西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岐陽研究了半天沒有結果,只能問聿修,“是爆炸了以後變成這樣的?”

  聿修點頭,“金絲斷裂化為碎屑射出,這機關極是惡毒,射眼、射耳、射喉、射臉,存心要人眼瞎、耳聾、口啞、毀容。”

  “你把金環籠在袖內,運真力挺袖如鐵,金環斷裂雖然爆炸卻不能透袖而過,全部倒射在右臂上,所以才得脫大難。”容隱淡然道,“毀去一條手臂,換得大半條性命,的確是上上之策。”

  聿修淡淡地道:“容隱確是容隱,瞞不過你的眼睛。”

  施試眉一邊聽著,她並不認識聿修的這許多朋友,但看來都來頭甚大,尤其這位滿頭白髮的“容隱”公子,言談舉止有點將之風,她閱人多矣,此人絕非尋常人物,有他在旁,或許這癡情之環並非無法可解,“容公子,”她直視容隱的眼睛,“聿修他可會殘廢?”

  甚少有女人敢直視容隱的眼睛,他看了這位負有盛名的青樓女子一眼,“施姑娘?”

  施試眉倒是一怔,這一輩子沒人叫過她“施姑娘”,不禁訝然而笑,“叫我眉娘。”她淺淺一笑,“容公子只需答我的問題,他可會殘廢?眉娘是什麼人,與他的傷勢毫無關係,不知也罷。”

  屋內幾個人都是一怔,聖香忍不住先笑了,岐陽幸災樂禍地看著容隱,姑射抱琴微笑,連聿修也有些意外——這倒是平生第一遭有人這樣對容隱說話,好一個不卑不亢的女人。

  “他在金環爆發之前就該斷臂。”容隱並不顯得錯愕,淡淡地說,“這支手臂十分血肉之中五分為金絲斷屑所傷,既非中毒又非內傷,和普通刀傷針傷又是不同,縱然是第一等的大夫也未必治得,既然如此,不如斷臂。”

  “公子權衡利弊,擅下決斷眼界開闊。”施試眉緩緩將發攏於耳後,“是否斷臂,只要聿修贊同,眉娘絕不阻攔。”她隨之嫣然一笑,“若他斷臂,眉娘做他右臂便是。聿修書法惟傳眉娘,我代他寫字為他舉杯飲酒,豈不風雅?”

  眾人愕然,容隱終於微微一笑,看了聿修一眼,“好一個風雅。”

  “早知道眉娘這麼好,一早不如我來追,可惜、可惜。”歎氣的是聖香少爺,一邊歎氣一邊嗑瓜子——聿修家裡自然是沒有瓜子的,那瓜子就一直在聖香少爺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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