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太和舞 | 上頁 下頁 |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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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試眉回身背對南歌,她以衣袖一把揮去眼淚,嫣然一笑,「那你可不能死,要不然我找誰問去?」 試眉從來不哭、從不叫苦,今日若不是為了他,她怎能如此失態?南歌不能再說什麼,今夜無論是為了什麼,他都絕不能輸! 今日是第十日之約。 皓月當空,清風萬里,穿林過隙,沙然微響。 月下大理寺。 廟堂森嚴,白日裡是人來人往戒備森嚴,夜裡卻少了許多防衛,有誰會深夜來這大理寺?除非是要竊取文案卷宗的賊子,而卷宗卻並不在這大堂。 當南歌持劍而來的時候,遠遠就看見大理寺屋簷上一人獨坐。 舊衣皂白,衣袂當風。 聿修獨坐大理寺飛簷上,居然手裡端著一杯酒。 他坐在飛簷上喝酒,淡淡的,一口又一口。 他沒帶兵刃,身邊有個酒壺。 南歌眉頭揚起,朗朗笑道:「中丞大人好興致。」他躍起落上飛簷之顛,與聿修相隔三尺,劍穗風中激蕩飄揚,「但不知這月下獨酌的興致,是從何處學來?」 聿修不答。明月當空,他的臉色霜寒如月,也許比月更蕭煞。 「為什麼棄她而去?」南歌持劍斜斜舉起,拇指推起劍身,劍刃映出聿修的眉眼。南歌一字一字地問:「為什麼棄她而去?你雖然不敢愛她,但是你會看著她。這可是你親口說的,難道你以為你不肯與她相愛,當你棄她而去的時候她就不會傷心?」 聿修不看他的眼睛,也不看他的劍,只淡淡地道:「今夜只分生死,不談其他。」 「我南某人要談,那就非談不可。」南歌那持劍斜舉的起勢不變,穩若泰山紋絲不動,可見他這劍上功力深湛,絕非普通江湖高手,「試眉她從沒有要求你伴她陪她一世,她只是希望你能陪她喝這一杯月下酒。這世上多少人想和她同杯,而她只允你一人,因為她認這世上只有你能解她。她對人的要求素來不高,你何苦如此傷她?」他冷冷地道,「她有一句話問你、也問我,你想不想聽?」 聿修默然,良久才問:「什麼話?」 「她問……她難道當真是我們覺得拋棄了也不怕她傷心的女人嗎?」南歌眼有淒然之色,「她……不是會說這種話的女人,你……你何苦逼她如此?我騙她害她,她也不曾如此傷心。她不敢逼你愛她,你卻要逼她傷心致死?你對得起試眉麼?」 聿修臉色寒白猶勝南歌手中劍,他依舊默然,只抬頭望著天上月,不知在想些什麼。 「回去向她解釋清楚,不要無端離她而去。你要相信試眉她是無論你怎樣都會原諒你的女人,不管有什麼樣的理由,只要你坦白告訴她,她絕不會阻攔你。」南歌緩緩地道,「你若是因為害怕感情所以逃開她,南某人不敬,上次那一個耳光,南某人要還給你。」 南歌是認真的,瀟灑的人一旦認真比什麼都可怕。聿修居然似是自嘲地笑笑,舉杯緩緩喝了一口酒。 南歌眉頭一揚,「你若能愛她、你若能愛她——」他將手中劍擲向聿修,負手而立,「南某人束手就擒,尊嚴性命皆悉不要了。」 聿修終於看了他一眼,當真笑了,笑意盎然。 「你笑什麼?」南歌眉頭聳動,冷冷地問。 「我羡慕你。」聿修喃喃自語,「噹啷」一聲他摔了手中的酒杯,翻手倒持南歌的長劍,劍柄向外,「今夜只論生死,不談其他。勝了你之後,會告訴你為什麼。」 南歌詫然看著他,接劍在手,「你若是輸了呢?」 聿修緩緩站起,步履平緩地在大理寺屋簷上走了幾步,背對南歌,「我是不會輸的。」 「是嗎?」南歌冷笑,「中丞大人好自負,無怪目中無人不當別人的傷痛是一回事!無怪我妹子為你而死,無怪試眉為你而傷。」他手握劍柄「卡」的一聲脫開劍身機簧,劍鞘「噹啷」一聲順著傾斜的屋簷直下地面,南歌反手握劍橫於身前,冷冷地說:「此劍連斬柳家十三具屍體,南某人下手從不容情,中丞大人好自為之。」 聿修淡淡地道:「承教了。」 兩人對立大理寺屋簷之上,清風徐來衣袂獵獵飄蕩。 一個不忿妹子之死、試眉之傷,要在對立的男子身上找回公道。 另一個淡淡地說:「我是不會輸的。」 誰勝?誰敗? 是愛?還是不愛?是不能愛,還是不能不愛? 又或者是不敢愛的卑怯到了極處僅為逃避的絕志? 聿修不說,誰也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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