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香初上舞·終上 > |
| 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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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崔嵬一怔,「這是?」 「解藥。」李陵宴顯得有些索然,「若是李陵宴只能到此為止,那也是命……『執手偕老』的解藥只此一顆,我沒有第二顆,你拿好了。」說到此處,他似乎已經準備接受玉崔嵬給他安排的變成僵屍的命運,居然沒有掙扎反抗的意思。 玉崔嵬拿瞭解藥,古怪地看著李陵宴,「你信命?」言下很詫異。 李陵宴點頭,玉崔嵬含笑道:「我不信。」說著一個東西突然從他衣袍裡彈出直飛李陵宴面前,李陵宴伸手接住。玉崔嵬衣袂紛飛一轉身,回頭一笑,「解藥,你我下次再分勝負。」 言罷他一身黑蛾白底的睡袍雪夜裡飄拂,真如一只夜下飛蛾從窗口冉冉而去,消失於雪月之間。 李陵宴看著手裡的解藥,嘴角微微一揚,這個人啊……見不得別人對他好。 無怪聖香要為他正名,這個人……怎能算是梟雄?怎能……算是……梟——雄——呢? 他連個壞人都算不上。 轉過身來,身後三名碧落宮的弟子頓時僵硬,方才被玉崔嵬一劍震得呆住,眼睜睜看著李陵宴服下解藥,才醒悟應該聯手殺敵。正當三名弟子準備再次擊出「寒月破東北」之時,只聽客棧外驀然響起一聲尚自帶著稚氣的大喝:「碧落宮的人聽著!」 聖香的聲音! 李陵宴「咿呀」一聲推開窗戶,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只見人影此起彼伏的戰場之中一個人闖入碧漣漪和懷月、悲月的戰局,一陣金鐵交嗚之聲,兩道鮮血直飛上天,成十字濺在瑩亮異常的雪地上!「啪」的一聲,懷月跌坐於地,碧漣漪的軟劍在聖香手上,劍刃架在懷月頸上,而碧漣漪的人卻在聖香手裡。聖香右手劍架懷月,左手勒住了碧漣漪頸項,他雖是一手制住兩人,但他背上肋下兩道血痕刹那間血如泉湧,浸濕了衣裳。 那一道是刀傷,一道是劍傷。 碧落宮本已稍微占了上風,如果再堅持一個時辰,極有可能將李、陵宴一夥趕盡殺絕。但碧漣漪驟然被制,碧落宮緊急住手變色退後,李侍禦幾人趁機喘息也退後住手。 聖香是如何闖入戰局制住兩人的,大家都看得清楚。 這位扮作乞丐的大少爺仗著絕世輕功驀地撲入碧漣漪和悲月的交手之中。碧漣漪軟劍功夫如何了得! 乍見有人撲來,尚未看得清楚已一劍「三弦」兩劍刺悲月、懷月,一劍刺向聖香。悲月替自己和懷月擋下兩劍,聖香卻硬受一劍,欺近碧漣漪身邊,以肋骨鎖劍之力硬奪碧漣漪的軟劍。碧漣漪此時認出他是聖香,大駭之下不知為何他要捨命奪劍,不得不脫手放劍。聖香奪劍之時懷月已然撲進一刀砍在他背上,聖香不閃不避再受一刀,左手驀然扣住正要後退的碧漣漪頸項,右手劍帶血反掃,「刷」的一記架在不及收刀的懷月頸上! 他以硬受兩道重創制住兩人,必有大事! 碧落宮及李陵宴雙方瞬間寂靜,雙雙眼睛炯炯看著聖香,只聽他大喝一聲:「碧落宮的人聽著!」之後突起制住兩人,急喘了一口氣,口鼻中呵出的氣息化作一團白霧,幾乎觸手可知那呼吸的灼熱,「今夜給本少爺住手!」 李陵宴臨窗眼眸一動,這位少爺…… 「碧落宮的人立刻退走,回去告訴宛鬱月旦,說本少爺不許他殺李陵宴……」聖香手腕一緊,勒得碧漣漪臉色發紫,「你們立刻走,你們撤走後半炷香……本少爺放人……」他肋下劍傷穿肋而過,僥倖沒有傷到內臟,卻已是血浸半身。背後刀傷因懷月防著他變招,刀勢不敢用老,倒不是甚重,但皮開肉綻,也是血如泉湧。頃刻之間失血量驟升,聖香說到「半炷香」已然臉色慘白,呼吸急促,右手的劍在懷月頸上壓出一道血痕來。 碧漣漪對這位聖香少爺倒是沒有敵意,見他如此必有大事,當下喝令撤退,片刻之間碧落宮眾往鎮中撤走,雪地裡餘下衣物血跡,還有亡者數人。 聖香換了一口氣,突地鎮定下來,「小宴,多等幾天對你有利無害,我想你不會一意孤行……」他提一口氣繼續說:「你答應……答應我……退走……」 李陵宴笑了,看他勉強支持的樣子,似乎看得很愉快,「你想救碧落宮?」 聖香身子一下搖晃,他已經持不住架在懷月頸上的劍,軟劍「噹啷」落地,聖香扶住碧漣漪的肩頭,嘴角卻掛著一絲淡笑,「你說呢?」 「你倒是忙得很,什麼人都想救。」李陵宴微笑,「淫蕩好色的人妖也救,宛鬱月旦這樣野心勃勃道貌岸然的梟雄你也想救……聖香啊聖香,你真的很有意思。」 聖香臉色慘白之中居然還能做出一張鬼臉,「你要害大玉和阿宛,難道不是想逼本少爺來救?」 李陵宴搖了搖頭,柔聲道:「聖香,現在我絕對可以殺了你。」 此言一出,碧漣漪臉色微變。 「但我答應過有朝一日你落在我手上,我會留你一命。」李陵宴柔聲繼續說,「還記得嗎?」他微笑著,「今夜你壞了我的事,我先原諒你,然後下次——我要你以十倍賠我。」他柔聲說完,轉身揮了揮手,「我們走。」 李陵宴帶著李侍禦、懷月、悲月幾人施施然離去,留下聖香與碧漣漪。 望著李陵宴瀟灑離開的背影,早先聖香身上湧出的鮮血已在夜裡結成了冰,他慢慢鬆開勒住碧漣漪頸項的手指,抬眼看了他一眼,露出一臉笑意,「對不起……」 碧漣漪回想他以肋骨相抵逞強奪劍的瞬間,仍覺悚然,突地道:「我要是不肯舍劍,你當如何?」 聖香看了一眼自己肋下血流不止的傷口,「你……哪有……不肯舍劍?」 碧漣漪微微變色,「我要是一劍殺了你呢?」 聖香拉起自己的臉皮做鬼臉,「你明明……沒有一劍殺死我。」說著他突然板起臉,「看在我為阿宛受重傷流血的分上,帶我去見他……本少爺……有重要的事和他說……」這人變臉比翻書更快,碧漣漪正在苦笑,聞言點了點頭,帶他往鎮中飛掠。 宛鬱月旦今夜依然獨自在房裡,左邊伴著一盆仙草,右邊伴著一具女屍。 他卻似坐得很閒適舒服,一身清雅雪白的綢袍夾祆,只看左邊的話正襯托出他溫和柔弱纖細如雲的氣質,就像個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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