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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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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書與冷琢玉已經先後來過碧落宮,給予她巨細無遺的計劃,教她如何在碧落宮嚴密的防守之下救人。而後唐天書與冷琢玉畢竟不能在碧落宮中多留,被李陵宴先後招回,李雙鯉卻牢記唐天書的種種計劃,終於在何曉秋發現宛鬱月旦在花房藏匿楊小重屍體的第三天,她等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機會。 這天碧落宮太清村起了一陣爭執,她沒有聽見宛鬱月旦的聲音,似乎是聞人暖的娘親肖雅鳳和楊小重的師傅林忠義吵了起來,肖雅鳳怒斥林忠義與楊中修慫恿宮主以靈藥救活叛徒楊小重,罔顧她女兒性命,是拿活人的命給死人抵。林忠義氣得鬍鬚倒立直說絕無此事,又罵肖雅鳳詆毀他與楊護法對碧落宮的忠心。肖雅鳳拉了林忠義找宛鬱月旦評理,一路之上從是否「慫恿」一直糾纏爭吵到了楊小重媚惑宛鬱月旦、勾結外人暗殺老宮主,本就罪該萬死。如此林忠義終於勃然大怒,兩人動起手來,兩派弟子紛紛攪入此事,片刻之後便演變成了一場救楊還是救暖的派系之爭。 李雙鯉這日走近碧落宮囚禁敵人的石牢,只見看守石牢的幾位碧落宮子弟都心神不定,見她過來都在追問前面究竟發生何事。她茫然說似乎是聞人夫人和林護法打起來了,好像還有人受了傷。一句話沒說完,只見看守的四位弟子臉色大變,前邊突然響起一聲慘叫,四位弟子不約而同奔出石牢往前廳趕去,把李雙鯉一人丟在石牢前。 原來這四名弟子都是林忠義的徒弟,裡面還有一人是林忠義的侄兒,師傅有難弟子豈能不急?李雙鯉茫然看著空無守衛的石牢,才發現自己已經擺脫了原本難以逾越的障礙,順利到了碧落宮重地之中。走進石牢,那裡面燈火通明,一間間牢房深在地下,她一直走到第九間,才看見有人在裡面。那人身材修偉面貌冷峻,正是祭血會悲月使。李雙鯉招呼了一聲「悲月哥」,悲月轉過身來,常年冷漠的臉上也露出驚愕之色,不知她是如何進來的。只見李雙鯉從懷裡拔出一柄短刀,那是唐天書樂山寶庫裡極出名的「犀漁刀」,對斬金斷玉避火防水十分有效。在「犀漁刀」下,碧落宮精鋼鐵牢被切掉了幾根鐵杆,悲月脫身而出,脫身之後仍不相信自己竟被李雙鯉所救。悲月一脫身,片刻之後李侍禦也順利脫身而出,此時李雙鯉才發覺自己做了難以想像的大事,嚇得臉色蒼白,如果讓宛鬱月旦知道她放走她大哥和悲月,實在不知宛鬱月旦會怎樣對她。木已成舟別無選擇,她雖然不願,卻被悲月、李侍禦一同攜走,出牢之時李侍禦殺死碧落宮兩位回來守衛的弟子,自碧落宮中消失無形。 而前邊一聲慘叫,卻是肖雅鳳一位弟子受傷。宛鬱月旦聞訊趕來,兩邊終於住手,問清楚了究竟何事之後,宛鬱月旦卻默然了。肖雅鳳愛女之心難平,指著宛鬱月旦的鼻子厲聲問他究竟是否有心迎娶聞人暖,那株「帝麻」究竟想要救誰。另一邊趕來的楊中修卻給宛鬱月旦跪下,說楊小重罪無可恕,但請宛鬱月旦看在小重愛他至深的分上,救小重一命。宛鬱月旦尚未回答,後邊石牢響起緊急哨聲,急報石牢守衛被殺,悲月、李侍禦和李雙鯉不知去向! 宛郁月旦自繼任碧落宮宮主以來,第一次遇到了所謂「內憂外患」的局面,聽聞李侍禦、悲月脫獄之後他先是一怔,而後急令碧落宮自此時開始緊急追擊,而後全宮戒備,李侍禦與悲月使一旦走脫,碧落宮面臨之危機可以想像。但肖雅鳳依然指著他的鼻子以長輩的口吻喝問:「你說,你究竟把我女兒當什麼東西?有沒有心要她活命?」 一面是碧落宮宮眾不聽號令,一面是宮裡前輩撕破臉皮,此時聞人暖、何曉秋都從自己屋裡趕了過來,聽到母親言詞刻薄,聞人暖「啊」 了一聲,「娘,你在說什麼……」一句話被宛鬱月旦打斷,只聽他說:「我想阿暖、重姐兩個都救。」 這句話說出來,鬧哄哄的宮眾頓時都靜了,肖雅鳳保持著張口結舌的表情,「那……怎麼可能……」 宛鬱月旦眼角舒服好看的褶皺微微向上張起,「為什麼『不可能』?」他慢慢地說,「聞人姑姑,我不喜歡選擇。」 林忠義和肖雅鳳面面相覷,雖然滿懷疑竇,卻已消了火氣。宛郁月旦自然很少說出沒把握的話,但是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救活了聞人暖與楊小重,那……到底……他是要娶哪一個呢? 「全宮戒備。」宛鬱月旦不再提「帝麻」的事,轉了個半身,「薑臣明、屈指良已死,李侍禦和悲月使逃脫,李陵宴猶如脫困之獸,本宮必是他第二個眼中之釘。全宮戒備之後,合追蹤屈指良主人力,避其鋒芒,全宮南下廣濟渠板渚一地。」 「板渚?」林忠義茫然,「為何我宮要南下板渚?」 宛鬱月旦回身看他的眼神溫和柔弱,突然慢慢說起一段不相干的事:「隋開皇四年始建漕運,名廣通,又名富民。煬帝大業元年至六年又複建通濟渠,通濟渠唐時改名廣濟,共分兩段,西段起引古谷、洛水,由洛水入黃河,東段起板渚,引黃河水東行汴水故道,下淮河。」 滿宮上下聽著宛鬱月旦說古,面面相覷,彼此之間都是滿臉迷惑。聞人暖輕輕一歎,聽著他繼續說下去:「本宮地處洛水源頭背靠華山,如有人來犯,一定走水道。」頓了一頓,宛鬱月旦慢慢地說,「李陵宴本在東南之地,要挑釁碧落宮,勢必揮師北上,走湘贛水路,上洞庭入長江,然後轉運河。」他眼眸微抬,「轉運河要到洛水,應從淮河入廣濟東段上黃河,要上黃河,必走板渚。」 林忠義腦子尚未轉過來,肖雅鳳已是連連點頭,「李侍禦、李雙鯉幾人要與李陵宴會合,也必定走這條路。」 「擋賊自是離家越遠越好,但太遠又是疲軍。板渚地勢各位都很熟悉,既然是入洛必經之地,碧落宮若不能在板渚截住李陵宴,後果……」宛鬱月旦說得很輕,語調有點奇異,並不淒涼,卻有一股血腥的柔和,「便是你我好自為之了……」 「宮主!」人群中突然有一人聽得義憤不平,喝道,「我等絕不讓李陵宴踏過板渚一步!誓死決戰板渚!」 「為碧落宮存亡,我等甘為馬前之卒,死而無憾!」 「宮主,我們過河吧!」 「過河吧!」 突然之間,碧落宮年輕一輩熱血沸騰,揮臂呼喝,皆呼「過河」,傾宮移師黃河對岸「板渚」之地,與李陵宴一決生死! 聞人暖看著人群簇擁裡宛若神明的宛鬱月旦,見他往她看來,微微一笑。她心下卻很苦澀:月旦化干戈為銳氣,把剛才幾乎分崩離析的狀態凝聚得這麼好,他越來越像一個「宮主」了,一旦板渚戰勝,毫無疑問——宛鬱月旦會成為真正的「江湖霸主」,他會獨——霸——天——下——但那個溫柔體貼的宛鬱月旦呢?那個小時候躺在草叢裡睡覺,跟著她採花釣魚養雞養鴨的溫柔孩子呢?就此——消失不見了?她覺得很淒涼,但宛鬱月旦對她展顏一笑,踏上一層臺階,振袖一喝:「過河!」 臺階下轟然口向應,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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