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香初上舞·終上 > |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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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打的地方看不見,這下打在左頸,一下起了道紅痕,夾帶絲絲血痕。王大人有點慌神,只怕趙普氣壞了,勸道:「趙大人,這……這……只怕不妥……」 一句話沒說完,趙祥從院子門走了進來,「爹。」 趙普在趙祥面前收斂了點,咳嗽一聲,沉著臉,「什麼事?」 趙祥指了指聖香,「我在畢總管那收到封信,是給爹的,關於三弟。」 「什麼信?」趙普臉色難看至極,「拿過來。」 趙祥展開一封書信,聖香不知那是什麼東西,掃了一眼覺得那書法寫得還算漂亮。只見趙普越看臉色越難看,看完之後「謔」的一聲抖開撕了,對著聖香冷笑道:「聽說你出去時和朝廷的重犯結交了朋友?」 聖香一怔,趙普這時已是怒極反笑,「哈哈哈,你膽子真不小,大理寺李大人給我暗示說你和朝廷通緝的要犯,那什麼殺人人妖勾結在一起,我本還不信。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竟敢把朝廷要犯藏在我趙府房裡——你說!剛才走的那兩位究竟是什麼人?我當只是你不知在那裡認識的食客,現在才知道,你竟敢把朝廷通緝十年的殺人要犯藏在家裡……嘿嘿嘿…… 你好!你很好!你就不怕給人查了出來,你爹和你大哥、二哥,陪著你一起被滿門——抄斬嗎?你好大的膽子!「 這一連串呵斥怒駡出來,聖香真是呆了——他清清楚楚地記得玉崔嵬絕非朝廷要犯,他害人雖多,但從不留痕跡,也從不與官府作對。衙門哪裡能找到他殺人的痕跡?若是有人說他是通緝十年的要犯,那必是……必是誰在官府檔案之中做了手腳,或是根本在朝中有人,欲置玉崔嵬於死地!眼見趙普氣得臉色忽紅忽白,王大人竟然怕了,連稱告辭,快步離開,只恨今夜來得不巧。而聖香一句話也辯解不出,他的確……把玉崔嵬藏在相府,的確……把相府安危至於何地?雖然江湖人物不可能當真攻打丞相府,也絕不可能公然與朝廷為敵,但他那時的確只想逼迫自己斷然離家,的確考慮不周,的確……問心有愧! 聖香咬唇不答,趙祥突然冷冷地道:「你窩藏朝廷要犯,事已至此,王大人都已聽見——你現在不走,難道是要等我們上報大理寺,當面叫官兵來抓你不成?」 趙普悚然一驚——趙祥這句話的意思? 「你——」 趙祥一把按住趙普的肩,沉聲道:「爹,留下他,便是留下大患!」他語氣嚴肅低沉,「爹此刻身在危機之中,絕不能留此把柄,三弟胡鬧惹事,本已是眾目暌暌,窩藏一事無論真假,爹都必須當機立斷,表明態度以免落人口實,說爹縱子行兇,橫行街坊!」趙普雖說功勞不小,但他讀書不多,權勢龐大,平日得罪的人本已不少,若是今日留下聖香,必是他日大患。 聖香又退了一步,只聽趙祥冷淡地道:「爹縱容你二十年胡作非為,實在已經夠了。今日將你逐出丞相府,你可知你有多少不是?」 聖香望著趙祥的眼睛,那眼裡是真的痛心疾首,趙祥說:「其一,你仗相府之名在汴京胡作非為,結交損友,惹得朝中多人不滿,斥為惡少年!其二,你身為丞相公子,逛青樓上妓院,嫖娼賭博,聚眾鬧事!其三,你耽於美色,把朝廷重犯藏匿家中,犯下滔天大罪!如今趙家將你逐出家門, 自此之後,你與趙家沒有半點糾葛,即使是軍巡鋪派人追捕,落入大牢,或是你日後犯下更多罪行,是生是死,都與趙府無關!」趙祥目中掠過一絲駭人的精光,「聽清楚了嗎? 」 聖香咬著唇,閉上眼睛,再睜開,望向趙普,趙普嘴唇顫抖,「你——唉——」他轉過身,「你去吧,自此以後,爹再也管不了你了,只恨你少時爹未曾嚴加管教,太相信你了……」 趙祥陡然目矢一張,厲聲道:「還不快走!」 聖香被他一喝震得連退了好幾步,只聽趙祥冷顏疾色地道:「自此之後,你與趙家,兩不相干!」趙祥扶著趙普,兩人一同看著聖香,聖香一挑唇線,咬唇如此之深,那齒痕顯出了殷紅,他卻是一挑唇笑了, 「爹,你保重了。」他慢慢地轉身,袖裡掉下個東西,在地上滾了幾滾,「這個……丟了吧。」他沒再說什麼,縱身越過圍牆,離開養育了他二十多年的丞相府。 趙祥和趙普的目光都凝聚在聖香丟下的那團東西上,那就是聖香在屋上翻了一大堆瓦片找出來的「寶貝」,被風吹得搖搖晃晃,似乎是一團紙。 不知為何,趙普和趙祥都沒有去拾起來,過了好一會兒,趙祥才低低地「啊」了一聲,「風箏。」 那是個風箏面,很普通的一隻燕子。趙普的眼眶突然濕潤,這就是他找了半天的「寶貝」啊……這風箏面是聖香七歲的時候,他第一次帶著聖香在院裡放風箏時,親手給聖香糊的那一個……「你三弟……」 他突然顫聲說,「快叫你三弟回來!快去!」 趙祥緩緩搖頭,「爹……他……他非走不可…… 他是大患。」 「你怎能這樣說你三弟,我知道他是個好孩子,只不過……只不過荒唐了些……」那風箏面突然被風吹起,趙普慌忙趕過去拾起,只覺聖香走後越發心痛如絞,這孩子,當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快去——追他回來!今夜寒冷,他身子不好……」 「爹,三弟長大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趙祥穩定的聲音終於起了絲顫抖,「他已不是沒有我們保護就虛弱得要死掉的那個小孩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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