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香初上舞·終上 > |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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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暖搖搖頭,微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很不好的故事。」 玉崔嵬柔聲道:「這個故事在都是鱷魚的河邊,我就已經看見了。」 聖香拂袖而去,走到了趙普那間素淨的書房,倚靠著外牆站著看天。他沒有聽見客房有奇怪的聲響,大概灰衣人真的走了。隆冬的天空有點灰,身旁臘梅的香氣淡雅馥鬱,氣氛十分寧靜。他坐到地上,拿了根枯枝在地上畫線,畫了幾下臉色變得蒼白,抱膝頂住了心口,就坐在書房的陰影裡一動不動。 「趙大人,宮裡又傳了話,讓你家聖香少爺明兒再進宮。」書房前不遠的林間小徑上,一個手持拂塵的太監和趙普並肩而行,「皇上問上次靈芝寶露湯聖香飲得可好?若是對身子有益,明兒再賜。趙大人啊趙大人,皇上對你家公子那是沒話說的寵啊……」 趙普稱是,臉上卻不見什麼喜色。皇上在試探什麼?難保有一天這補身保命的靈芝寶露湯不會變成要命的東西,「我家這逆子,著實氣得我不輕,年紀不小了,專門結交狐朋狗友,成天無所事事。」 「趙大人,這點你也得小心,你家公子胡鬧也是宮裡有名的。昨兒有台諫參了趙大人一本,其中有一條就叫做『放縱其子結交惡少年,橫行街坊之間』。不過皇上似乎沒多大怪罪,還拿起那摺子來吟詩。依我估計,以皇上對聖香少爺的寵愛,沒多大事。」 「吟詩?」趙普咳嗽了一聲,「不知吟的是什麼?」 「老奴只記得有一句什麼白馬,還有些鳳凰兒。 」 趙普自己讀書不多,眉頭緊蹙,未再說什麼,和林公公走過小徑,往另一頭去,遙遙地聽見林公公「啊」了一聲,「似乎那詩裡還有衙門……」 聖香抱膝縮在牆角,聞言嘴角微翹,眼色越發如琉璃,熠熠生輝卻不見底色。 「醉騎白馬走空衢,惡少皆稱電不如。五鳳街頭閑勒轡,半垂衫袖揖金吾。」施肩吾寫的好一首《少年行》,詩裡寫的好一個惡少年!二十年的寵愛抵不過突然生起的猜忌,他現在在太宗心裡就是這樣一個惡少頭子,聚眾鬧事橫行街坊的惡少年。 如此,若是有一天太宗賜死聖香,太宗也不會覺得可惜的。 世如流水,榮華富貴,恩寵喜悅,似乎都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他曾為了這個皇帝的江山勞心勞力,為大宋嫁禍趙普,為大宋立下絕志,為大宋…… 身臨北漢南漢叛軍之中,曾被軟禁曾九死一生!但這個皇帝現在想他死,因為他已殺了這個孩子的親爹,他現在後悔為何不在這個孩子長大之前殺了他,而二十年的不忍與溺愛,除了平添決定的痛苦之外,並沒有改變任何結局。 雪地上跳過來一隻大胖灰兔,站起身來睜著一雙大黑眼睛看著聖香。 聖香含著一絲淺笑,也睜著大眼睛看它。 大胖灰兔歪著頭似乎覺得聖香沒有抓它來吃韭菜烙餅很奇怪,跳過來兩步,用鼻子頂了頂聖香,想了想,咬了他一口。聖香「啊」的一聲跳了起來,用力揉被兔子咬的地方,「豬兔!你竟然敢咬本少爺兩次!我叫老胡把你烤成叫化兔!」 大胖灰兔轉身逃之天天,聖香拍拍衣裳站起來,雪地陽光下一笑,笑意盎然,燦若蓮花。他歪頭想了想,笑眯眯地從梅花林裡折了幾枝梅花下來,回玉崔嵬的客房去了。 繞了兩條小路,他突然看見那位本來應該已經走掉的灰衣人呆呆地站在他家柴房外面,看著他家柴房屋頂發呆。聖香奇怪地跟著他往屋頂看去,只見屋頂懶洋洋地躺著一隻黑貓,黑貓耳朵上還長著兩撮長毛,和尋常黑貓不大一樣。伸手在灰衣人發直的眼睛前晃了兩晃,他笑吟吟地道:「見鬼了?」 灰衣人長長歎了一口氣,僵硬地道:「九命貓,見者殺!」 「哈?」聖香莫名其妙,指指屋頂那只黑貓,「九命貓?」 「鬼王母九命貓,見者必殺——見一人殺一人,見一門殺一門!」灰衣人嗓子喑啞,一字一字說來猶如鐵石撞擊,十分難聽,「你救玉崔嵬,不容於天下!鬼王母與玉崔嵬是十三年宿仇,絕不可能饒了『鬼面人妖』!」 「這只貓就是什麼九命貓?」聖香聽了灰衣人這警介紹,不是嚇到臉色大變,而是稀奇地歪頭看那只貓,喃喃自語,「這只貓和其他貓也沒什麼不同,不就是耳朵毛長了那麼一點點嗎……」 灰衣人卻臉色慎重地在考慮,他在此看見了九命貓,是否應傳言就被列在鬼王母必殺範圍之內?剛動了動念頭,突然眼角一暗,那錦衣少年縱身上屋頂一把抓住那只黑貓,從袖裡摸出一把剪刀,笑眯眯地剪了黑貓耳上那兩撮長毛。提起九命貓的兩隻前腳,他對它看了又看,滿意地摸摸它的頭。灰衣人頓時目瞪口呆, 「你——你——」 聖香拎起那只黑貓,無辜地轉頭,「好看嗎?這只貓不就是毛長了點沒人給它剃頭,和到處跑的野貓沒什麼兩樣嘛。」說著他把黑貓左前腳一抬,對灰衣人招了招「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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