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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他是個安全的人。」霧慢慢地說,「他不會離棄我。」

  「藏血是個好人,你懂他的心嗎?」真秀凝視著霧,「他其實是很不懂得處理感情的,他也很害怕受傷,所以不敢對情人有所要求,他害怕和他在一起的人不快樂。」

  「我懂的。」霧輕聲說,「真的。」

  真秀又凝視了她一陣,「你懂,並且堅信不移,對不對?」

  「是的。」霧慢慢撐起身,與真秀對視,「現在,你想要說什麼,可以說了吧?日之……他死了?摔成了白癡?他不要我了?你說。」

  好一個妖魁的女孩。真秀慢慢地說:「藏血沒有和你在一起。」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霧睜大了眼睛。

  「如果他跳了下來的話,有兩種可能。」真秀舉起兩根手指,「第一,他落在了別的地方;第二,他在半空中消失了。你明白嗎?藏血沒有和你一起落到地上,他不見了。」

  霧的臉色一刹那變得蒼白。

  「還有——」真秀慢慢地說,「你故事裡的另一個人,要找你。你想見他嗎?」

  「誰?」

  真秀背後的門緩緩推開,一個很高的男人不知道在門外站了多久了,門開了,靜止了,他才大步走了進來。

  「川穹……」霧呆呆地看著進來的人,來人五官冷酷,一進來便是一陣狂風,甚至他衣服的下擺打到了霧的臉上。

  真秀退開,他走出去帶上了門。

  川穹用近乎惡毒的眼光看著她,如果不是她已經跌斷了腿虛弱地躺在床上,他大約會一把把她從床上擰起來,「他在哪裡?」

  霧挫敗地用手捋掉臉前亂七八糟的頭髮,「我怎麼知道他在哪裡?我比誰都想知道他在哪裡,我想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很危險是不是很孤單,我很想陪他。」

  川穹奇異地看著她,「你以為我說的是誰?日之藏血把名檀弄到哪裡去了?說!」

  霧陡然抬起頭來,憤怒地瞪著川穹,「日之把名檀藏起來?你瘋了嗎?莫名其妙!他是你的人,你問你自己,你把他弄到哪裡去了?問我?問日之?他又不是你家保姆,管得到名檀去哪裡了?神經病!」

  川穹被霧罵得呆了一呆,這女孩自從認識他到分手,永遠都是一幅高貴而嫵媚的樣子,連分手她也沒有說過一句什麼。她現在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居然就這麼一連串地罵了出來,就是因為他侮辱了她現在的那個男人嗎?「你不要裝做什麼也不知道!名檀說回來拿東西,到了日之家之後就失蹤了,不是被日之藏血藏起來了,難道他還會憑空消失了?」

  「你不要發瘋好不好?藏血一直和我在一起,他什麼時候把名檀藏起來了?」霧雙手抱著頭,「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他早就從名檀那裡畢業了。」

  川穹惡狠狠地瞪著她,「他沒有忘記名檀。」

  霧呆了一呆,「是的,是我不要他忘記名檀,那樣他會很痛苦,我不要他痛苦。」

  「名檀失蹤了。」川穹終於一個跨步,緊緊地抓住了霧,「你告訴我,藏血呢?」

  霧雙手抱著頭,她在發抖,「你不要逼我,你愛人會愛到發瘋,我不要發瘋……」

  「你告訴我,日之藏血,他現在在哪裡?」川穹手上用力,「啪」的一聲拗斷了霧的手骨。

  「啊——」霧痛極地抬起頭來,「日之不見了,可是他不會這樣不要我的,他即使不愛我也不會遺棄我。」她沒哭,大聲叫了起來,「他永遠不會突然遺棄我!永遠不會!」

  「砰」的一聲,真秀推門進來,「川穹,你在幹什麼?」他沒想到川穹會這樣瘋狂,「榛子!」

  外面一個女孩的聲音答應了一聲,閃了進來。霧幾乎沒看見她怎麼動作,她已經把川穹從床邊拉開了,一把拉到門外去,幹淨利落地反扣上了門。

  真秀迅速按鈴叫醫生上來,「霧小姐,怎麼樣?」

  霧播了搖頭,渾然不覺手臂的痛,過了一會兒,她問:「他不會這樣不要我的,是不是?」她拉著真秀的衣袖,像乞憐的狗兒一樣,「他就算不肯愛我,也不會這樣不要我的對不對?他說過要保護我的,不能保護我很傷他的自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真秀歎了口氣,她在自言自語。

  又過了一陣子,一顆眼淚,兩顆眼淚,三顆眼淚……掉在床單上,霧輕輕地說:「他……不可以不要我……我已經……已經不愛川穹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

  藏血記得自己在半空推了霧一把,讓她對著伊賀顏大學的被褥廣場掉了下去,他以為自己也會跟著摔進真秀的校園讓他大吃一驚。卻突然之間,他迅速下墜的身體停了下來,停在了半空中,白雲之間,藍天之間,就如同踏雲的神仙。

  天啊!他有恐高症啁。藏血坐在白雲上面,毛骨悚然地東張西望,怎麼會這樣?這裡是哪裡?不是人間嗎?

  一個人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背影筆挺,站得像冰川永不融化的棱角,一頭長髮,被高空的風拉得飄飛得很厲害。但是他的人沒動,一動不動。

  「名檀。」藏血倒抽一口涼氣,他和妖魔真是越來越有緣了,難道他在做夢?難道連名檀也是妖魔?

  名檀背對著他拍起手,空中飛來一群鴿子,有一隻停在名檀的手背上。「是我。」

  「認識你也好多年了,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是……」藏血伸手要去摸眼鏡,但眼鏡在落下來的半空就不見了,他只能摸著眉毛苦笑。

  「天堂有善惡使者,我是名檀犀澤·善。」名檀放開那只鴿子,「你可以叫我善,也可以叫我名檀。」

  「天使?」藏血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語,「妖也遇到了,魔也遇到了,居然連天使都認識,我真是越來越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善?名檀看起來並不善良,但也許是他完全不瞭解名檀,他現在誰也不瞭解,也許下一秒鐘,真秀變成了玉皇大帝,仲海是二郎神。他想到好笑的地方,就笑了起來。

  名檀似乎並不覺得什麼變化,淡淡地說:「你這樣跌下去會死的。」

  哦,他就是因為「這樣跌下去會死的」,所以接了他一把?藏血笑了,「現在我不會摔死了,可以讓我下去嗎?我恐高,坐在這裡,說實話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可以。」名檀冰封的臉沒有什麼表情。

  藏血開始東張西望,「和我一起跌來的女孩呢?她在哪裡?」

  「她跌下去了。」名檀冷冷地說。

  藏血猛地一怔,抬起頭看名檀,「你沒有接住她?」

  「沒有。」名檀回答完了,閉嘴。

  霧不是名檀想留住的人,所以他就讓她掉下去了。藏血皺起了眉頭,整理著心裡亂七八糟的感覺,過了一會兒,說:「名檀……」

  名檀打斷他的話:「下去之後,替我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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