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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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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不相瞞,在下在關門峽見過姑娘一面,自此魂牽夢縈,不可或忘,所以追蹤百里,趕到此地賣身餘家,只盼能時時得見姑娘一面。"雪線子口出此言,出於至誠,"至於其他,並無非分之想。"那白衣女子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知道,我每日都看見你在這裡種花,然後望著……望著我的窗臺。我只是不明白,你我又不相識,你為何……為何要對我這般好?"雪線子將花鋤往旁一擲,笑道:"姑娘之美,美在眉宇之間,若蹙若顰,似有雲煙繞之,我為姑娘題了一詞,自認絕妙,不知姑娘可要一聽?"白衣女子退了一步:"什麼?" 雪線子以指淩空寫了兩個字:"無過'啼蘭'二字,姑娘之美,如幽蘭之泣,世所罕見。"言罷搖頭晃腦,喃喃念,"幽蘭露,如啼眼……"已然沉醉其中,不可自拔。那白衣女子靜默了一會兒,原來是個輕狂書生,低聲道:"我也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好,既然是讀書人,何必在此種花,你……你還是回家去吧。"雪線子連連搖頭:"連姑娘芳名都未得知,在下死不瞑目,何況姑娘愁容滿面,在下不才,想為姑娘分憂。" 白衣女子輕輕一笑:"我姓紅,紅色之紅。"她自發上輕輕拔下那朵蝴蝶花,"傻子,我發愁的事,誰也幫不了我,你手無縛雞之力,這裡危險得很,快些離去吧。這朵花給你,路上若是有人攔你,你說是紅姑娘叫你走的。"雪線子仍自搖頭:"這裡青天白日,太平盛世,哪裡危險了?若是危險,男子漢大丈夫,我自是要保護你的。"紅姑娘搖了搖頭,輕聲道:"冥頑不靈。"她不再理他,回身慢慢往閣樓走,心中想若他待她有這般好,不,他若肯對她說句這樣的話,就算不是真心話,她死了也甘願,可惜他……他偏偏只對那醜丫頭另眼相看…… 紅姑娘回了閣樓,雪線子將花鋤踢開些,仰躺在草地上閉目睡去。 遙遙的屋頂上,有人冷笑道:"這老色鬼採花的本事真是不賴。"另一人微笑道:"你若說他在採花,小心他跳起來和你拼命。他平生最恨人家說他採花,他只不過愛看美人罷了。雪線子對夫人可是一心一意,他夫人已死了十來年了,他再也沒碰過其他女人一根手指。"這說話的人自是唐儷辭,這日他們三人已到了余家劍莊,剛剛翻過圍牆,到了正樓屋頂。"這老色……老鬼的老婆已死了十來年了?他到底幾歲了?"池雲詫異。唐儷辭道:"這個誰也不知,你不如問問他自己。小心,有護衛!" 三人迅速翻下屋頂,躲進了屋簷之下。余家劍莊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找到餘泣鳳在哪裡,倒是有些麻煩。這正樓共有七層,最後一層並未住人,三個人略略休息了一下,池雲突道:"雪線子在這裡鬼混了這麼久,應該知道餘泣鳳住在哪裡吧?"唐儷辭微微一笑:"問他不如問這裡的家丁,只消不要引起太大的混亂……就像……這樣——"他一伸手驀地從樓梯處抓住一人,將他提了過來,含笑問:"余劍王今日可在府上?"那人出其不意,張口就要呼救,唐儷辭"哢"的一聲卸了他下巴,手法快捷,"啪"的一聲再度接上,仍然微笑問道,"余劍王現在何處?" 那人下巴驟離又接,疼痛異常,一口氣哽在咽喉,頓時咳嗽起來:"咳咳……什……什麼……"唐儷辭溫言道:"我等和劍王乃是故友,今日一來有要事相談。"他的手指按在那人下巴之處,略一用力,便能再將他的下巴卸了下來,那人感覺到他指尖微微用力,臉色蒼白:"他……他在劍堂會客。"他一指正樓之側一幢黃色小樓,"那裡。" "很好。"唐儷辭在他頭頂一拍,那人應手而倒。池雲皺眉:"這就是餘泣鳳家裡的人?未免太過膿包。"唐儷辭一笑:"這人只怕不是餘泣鳳的家丁,我猜他是個客人。"伸手在那人懷中一扯,一瓶藥丸滾落地上。沈郎魂拾起打開一聞,淡淡地道:"毒藥。"池雲在他腰間一探,摸出一對短劍:"似乎是奇峰蕭家的弟子,躲到這裡,難道是在服藥?"唐儷辭右手一張,一粒黑色藥丸赫然在掌心,方才他卸了這人下巴,除了讓人噤聲之外,便是取了這藥,微笑道:"不錯。" "奇峰蕭家的確是存了不少銀子。"池雲喃喃地道,"他奶奶的,敗家子!"唐儷辭將那藥丸擲在地上:"餘泣鳳人在劍堂,你我是直接找上門去,還是……嗯?"沈郎魂道:"上樑!"池雲道:"當然是走大門,老子為何要躲躲藏藏?"唐儷辭含笑道:"那我們各自行動。"話音剛落,沈郎魂微微一晃,已失去蹤跡,池雲人現欄杆之外,堂堂一道白影直掠劍堂門前,唐儷辭尚站在正樓之上,只見沈郎魂鬼魅般的身影透過天窗翻入屋樑,潛伏無聲,池雲一落地,劍堂大門倏開,一支短劍射來,池雲衣袍一揮,那支短劍"嗡"的一聲遇力倒旋,急切池雲腰際,池雲不閃不避,只聽"錚"的一聲脆響,那刀與池雲腰間什麼東西互撞跌落,門內有人道:"我道誰是不速之客,原來是'天上雲',但不知閣下氣勢洶洶,所為何事?" 池雲走進餘家劍堂,只見四壁肅然,堂前懸著一柄金劍,堂中幾張桌椅,並非什麼稀罕之物,幾人正坐在椅上喝茶,其中一人見他進來,眉頭一蹙,正是剛才發劍之人。池雲淡淡地道:"我當奇峰蕭家大公子如何了得,原來家傳旋劍還沒學到兩成,坐在這裡和余劍王喝茶,也不怕閃了腰?"座中幾人微微變色,剛才發劍的書生臉色尚和:"奇蘭資質平庸,學劍未成,有辱家門,但尊駕來意,當不是指導我蕭家劍法吧?"池雲哼了一聲,看著座中的餘泣鳳:"余老頭,你年紀不小名聲也不小了,怎麼還像那蹩腳的江湖騙子一般販賣毒藥詐人錢財?你腦子進水良心喂狗腸子抽筋經脈打結了不成?出來!"他腰間"一環渡月"出,刀尖直指餘泣鳳的鼻子,"老子今天是來找你的!" 池雲說話一貫話驚四座,蕭家幾人面面相覷,餘泣鳳臉色不變,淡淡地道:"黃毛小子,滿口胡言!"蕭奇蘭皺起眉頭:"'天上雲'偌大名聲,行事豈能如此胡鬧?且不說余大俠乃是江湖第一劍客,俠名冠天下,在座中普珠上師、清溪君子二人豈讓你在此囂狂?" 池雲目光一掠,原來坐著喝茶的幾人之中果然有古溪潭在,坐在古溪潭左手邊的一位灰衣和尚披著一頭黑髮,容貌清峻略帶肅殺之氣,眉心一點朱砂,正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出家不落髮,五戒全不守"的普珠上師。這和尚雖然出家,但一不落髮二不吃齋,三不戒酒四不禁殺,除了不好色之外,無所顧忌,然而普珠上師生性嚴肅,所作所為無不是大智大勇、令人敬佩之事,是江湖正道一位受人尊敬的人物。眼見池雲單挑餘泣鳳,普珠上師沉聲問道:"你說劍王販賣毒藥,可有憑證?"池雲一聲狂笑:"要講道理,世上便有許多事做不了,老子平生光明磊落,從不濫殺無辜,這可算憑證?"普珠上師皺眉,古溪潭站了起來:"池雲不可!余劍王乃是前輩高人……"他意中顯然有許多話要說,池雲不耐聽他囉唆,喝道:"余老頭出來!" 餘泣鳳緩緩站起,身上氣勁隱現,顯然心中已是勃然大怒:"和你動手,未免落人笑柄,詹決一!"他一聲令下,門外一人飄然而入,唇角帶笑:"在。"餘泣鳳衣袍一拂:"送客出門!""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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