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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藍浩琛的臉龐很近,近到……她四周的空間若有似無地染上那獨有的味道——壞心,卻又不可思議地摻雜了一點沉穩。好幾次,在他那深邃的眼中見到一種痛,好像,這世上所有的傷,他都能體認、他一肩承受。

  可他的行為,又總讓人恨得牙癢癢。

  這個男人,讓她,想探究……

  ——停!韓悅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這真是一個花癡才會有的想法!從笫一回見到這個男人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第二回見更是爛東西,第三回見他根本就不是個東西……她在想什麼?這個男人不僅沒風度至極,還是個花心大蘿蔔。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話就是為這種人存在的。

  藍浩琛的手還握著自己的,韓悅可以從他停在自己手腕處的指縫間,感覺到來自自己體內那脫節的心跳。她微微抽了口氣,再不能理直氣壯地與他對視,撇開了頭。「啊,綠燈了。」

  有點可笑的扯離話題方式,卻十分有用。

  藍浩琛輕輕放開她的手,重新抓起方向盤,換檔、踩下油門。

  他們誰也沒有再開口。

  韓悅其實想問,他要把她帶去哪裡,但她忍下了。她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不想被問起。

  仿佛聽見她的心聲,藍浩琛也不打算問,只是開到了一處將車停好,沉默地走下車,在她奇怪的注視下為她開了門;接著卻是十分粗魯地一把抓起韓悅手肘,將她從車上拉起,一路拉進了一間公寓。

  藍浩琛的步伐是惱怒的,一步一步,越走越快;雖然,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惱什麼。

  先前在飯店酒吧見韓悅受傷,他惱的是那醉漢;而此刻,藍浩琛不確定該氣的是把韓悅弄傷的人,還是總是讓自己陷入這種困境中的她本人。

  不若他腿長,方才的事還讓韓悅有些腿軟,令她在後頭跟得有些吃力。「喂喂喂!現在是怎樣?」自然認出這裡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是他從自己手中搶去的公寓套房。

  藍浩琛不說話。

  這不是他第一次帶女人回家,但這種情形應該不會有第二次。

  隱隱約約感覺到,他是在為自己擔心。藍浩琛為她包紮過傷,若只是想為她料理傷口,韓悅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在一扇他們都熟悉的門前,藍浩琛從西裝口袋中掏出鑰匙,開了門——

  「喂,終於回來——呃……」溫政繁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見主人回家,身邊還帶了個女人,且還是個流著血的女人,正在按遙控器的手僵住。

  「真是的,去哪了,手機也不接。」另一頭,所長正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從廚房探出頭來。「沒有好一點的酒嗎……她是?」

  將手中的女人拉進家門,關上,仍沒放手的意思。藍浩琛瞪著兩兄弟。「誰讓你們進來的?」瞥了眼廚房。「還有,那是什麼?」他指著原本放著迷你小冰箱的位置——現在是個超大的五門冰箱。

  溫政繁起身,盯著那個顯然有些錯愕的女人,覺得似曾相識。

  「藍律師,一次一個問題。」所長不理會親弟怪異的眼神,開了啤酒。「一,你的房東。二,那是禮物。感謝的收下吧。」

  「為什麼我的房東會讓你們這些陌生人進來?」眯起眼,藍浩琛邊說著,脫了鞋,將放在門後儲藏櫃的急救箱拿出來,順便斜了一眼還盯著韓悅瞧的好友。「過來幫忙。」

  「喔。」溫政繁應了聲,走向前來,見她對自己笑了笑。好熟悉……

  「因為我們有事先告知身分跟情由。」所長也開始打量下屬帶回來的女人。「換我發問了。她,是誰?」

  藍浩琛斜了所長一眼,姑且把為什麼這兩個人可以非法入侵他的公寓這件事放在一邊,面對這兩個白的也能說成黑的的律師,算他白問。「我不需要那麼大的冰箱。」他從不開夥、從不買菜,這麼大的冰箱放在這邊占位子又浪費電。

  「交保請求電話、保證人、保證金……你送我東西時,會考慮我的需要嗎?」所長喝著啤酒,懶懶地道。指的是多年前在日本過生日時,接到臺灣警察局來電,收到來自這個下屬的「大禮」。

  藍浩琛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甫一進門就有些無所適從的韓悅聽著他們的對話,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

  藍浩琛白她一眼,將她拉到一旁沙發座。

  「啊……小悅?」幫著打開急救箱,拿出紗布、優碘的溫政繁叫道。

  「嗯……」韓悅眨眨眼。「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真的是你!我早就想見見你了。」溫政繁咧出笑,語氣中沒有半點虛假。

  但聽在他耳裡,不知怎地就是刺耳。藍浩琛拿出棉花棒及生理食鹽水開始為她清理傷口。

  「哪位?」一向不喜歡有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所長加入了談話。

  「她是浩琛的——」在某人的瞪視下,溫政繁及時改了口:「的一個朋友。對吧,小悅?」

  「嗯……喔。」韓悅乾笑著。「呵呵,應該算是朋友……嗎?」硬要說,可能仇家比較貼切?

  「小……悅?」所長挑挑眉,仔細將她從頭到腳瞧了一回。浩琛的女人他見過不少;剛開始,他還會一個個觀察,就怕那些女人會讓浩琛再次受傷;但到頭來,受傷的都是那些女人。久而久之,他也不想再過問浩琛感情上的事。

  說他自私也好、冷血也罷,一路走來,沒有人會比他更瞭解浩琛的孤獨。

  所以,眼前的女人倒是令所長有些訝異的。

  「韓悅。」迎上兩個男人的注視,她自我介紹道。「喜悅的悅。」

  ……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但她……很不一樣。所長還是盯著她。

  「真是一個好名字耶!」溫政繁叫道:「小悅!」

  「是嗎?」韓悅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這兩個男人,一冷一熱,但她能感覺,都是很真誠的人。「是我爸取的。」是錯覺嗎?為自己清理傷口的那雙手好像有點使力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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