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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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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自然的、慵懶的、溫柔的他,令戴詩佳想起兩年前的一個深夜,她也在這,葉子誠索命連環敲門,徐光磊一臉無奈卻又盡力用他們信友間的默契陪伴著。 就在這同樣的客廳裡,徐光磊依然展現似乎只有在家中才有的慵懶溫柔,戴詩佳不否認她有點想念那樣的他。所以……他的提議是好的,做回朋友,或許有一日她也能和葉子誠一樣,不不,不可能像青梅竹馬一樣,但若能笑談糗事也是不錯的。 「應該差不多了,」戴詩任宣佈收工時已過八點,他將相機接上筆電,「是說太陽也下山了,真的要拍的話,拍點深夜寫字的畫面應該也不錯。」 第三組照片他們是在窗臺拍的,戴詩佳就坐在沙發上休息,當她聽到老弟的聲音,抬起頭,徐光磊坐到了她身邊,拉過筆電看照片。 「……這也太誇張了,阿任,你是怎麼拍的?」徐光磊一連點開好幾張放大,螢幕中的他啜著咖啡、畫著水彩、看著夕陽,「小佳,你過來看,看完這些照片,應該沒人敢在交友網站上認識男生了吧?名副其實的包裝圖片僅供參考。」 他坐得很靠近,隨口喚了她小佳。不遠處老弟拆著相機上的閃燈,彷若無耳,戴詩佳眨眨眼,「呵呵……你本人也沒有很醜啦。」 徐光磊仍未發覺自己脫口喚她小名,只道:「謝謝。我知道自己長得很路人。」 「呵呵呵……」的確不是第一眼會覺得帥的五官組合。 徐光磊又找到幾張NG照,閉眼、失笑、整理頭髮……戴詩佳在一旁看著,忽地廚房發出鳴笛聲。 「水燒好了,喝茶好嗎?」兩姊弟沒有意見,徐光磊起身。 「我好餓。」戴詩任也起身,他唉唉叫著:「老徐,今晚就吃披薩吧,剛剛你說巷口有一家是吧?」他很自動地開了他房門,抓起錢包,「姊,口味我就自己抓主意嘍。」 「耶?等等,我去好了,你也忙了一天了,等等等等……」戴詩佳發覺不對,也沖去拿錢包,出來時老弟已出門了。垂下肩,她只好又回到沙發上,瞄了眼廚房中忙碌的身影,撇過頭,筆電螢幕是多張他的照片,其中一張似是被老弟逗得爆笑出來,雙眼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竟是以往的傻氣。 「阿任出去了?剛在拍照的時候就說想吃披薩,巷口那家是窯烤的,還不錯。」徐光磊手中三個馬克杯,蹲低身放在茶几上。 「法國的茶包,同事出差帶回來的,之前都沒機會開。三種不同口味,大家碰運氣吧。」 「謝謝……」深藍、白色、水綠三個不同圖案的杯子,戴詩佳選了深藍,拿近聞了聞香氣,柑橘的清新,應是伯爵糸的茶。 「對了。」徐光磊身上穿的仍是拍攝的最後一套,深色polo衫及刷白牛仔褲,進房又出來時手中多了個紙袋。他回到她身邊坐下,「給你。」「給我?」 徐光磊點點頭,將她手中的馬克杯放到一旁,從紙袋中拿出一個長形紙盒打開後交到她手中。 戴詩佳低頭看著盒中躺著的那支霧黑的筆。 「我還在想,寄去給你的貴賓卡跟dm會不會寄丟了,還是你有收到但直接扔了?前兩天一群學生到杉墨的文具部,一個男生拿你的卡出來結賬才解了謎。」回想起來,她對學生們向來很有親和力,他也極度配合,優惠照常,還送了一張包裝卡,讓他們包裝材料任挑。徐光磊將筆拿出,握在手中一按,筆前端露出鋼筆尖。「它叫黑武士,是不是跟你很合?我幫你選了F尖,寫中文不怕筆劃糊在一起,也不至於過細,怕埋在你那些文件海中看不清楚,18K的筆尖彈性很好,寫起來順暢不太刮紙。裡頭我幫你灌了極黑的防水墨,輕微的潑水什麼的也不會暈:墨寫完了就像這樣轉開筆身,」長指旋開筆身,他又從紙袋中拿出一瓶新墨示範著,「把筆頭浸進去,輕壓這邊吸墨就可以了。忘記怎麼做的話可以打給我……或是這邊有圖解說明書。」 戴詩佳靜靜聽著,靜靜看他遞來的紙張,根本就是他自己畫的步驟圖,那字跡她認得。或許他就是料准了她不會打來吧,所以才多費心思。 「本來我也想過給你卡水就好,就是那種用完拔掉,插進來直接可以用的墨水管,但……」徐光磊停頓語氣。 但什麼? 各人的用筆用墨方式他一向不去評論,對新入手鋼筆的人來說,從卡水開始容易一些也方便一些。他的話停在一個但字,因為想起了在櫃上挑墨的時候湧進的念頭:卡水是一樣隨人隨處皆可買、用完即丟的東西,吸墨器上墨雖要些技巧,但以後用慣了,可隨心情上墨』換色、洗筆享受用筆樂趣:而這些樂趣需有人領進門。 簡單來說,挑墨時徐光磊正視了自己的私心,想要與她保持聯繫的私心。就算明白鋼筆使用、保養的資料到處都是,他不是戴詩佳的唯一求教對象。 「謝謝。」他沒再說下去,默默地將旋開的筆還原。戴詩佳道謝後揶揄著:「你就這麼見不慣我用熱炒店的筆就對了。」霧黑的低調筆身,異於她印象中太過吸人目光的鋼筆,按鍵式開關也比一般旋蓋式的更符合她的使用習慣。 「真的,是你逼我出手的。」他一笑,「你也幫你那些客戶想想吧,他們跟你開會時看著熱炒店的筆能專心嗎?」 「知道啦。」戴詩佳睨他一眼。 「總之,筆要拿出來用。尤其鋼筆久不用墨會乾。」他叮囑著,將筆、墨收回紙袋中。「如果真的幹了,你再來找我吧,辦公室有一台超音波洗筆機——」眼前人膛圓一雙大眼,「怎麼了……」 發覺她瞪的是自己身後,徐光磊轉身望去。 沙發側後方的牆上釘著幾個層架,架t堆疊書籍和擺飾小物,最低的層架下方一個方框相框,裡頭鑲著四幅水彩小卡,左上是身著劍道服的兩人蹲踞,右上是兩把竹劍交劍,左下為出擊之後背對背的姿態,右下……摘下面具的女劍士側臉。這幅圖就放在那麼明顯又那麼隱密的地方,站著時被層架擋著看不見,她在這待了一整天也沒發覺,坐進沙發中是扭著頭跟他說話才瞄見。 小卡的原稿她是見過的,如今框進相框中的已上好顏色,藍衣、黑髮,還有緋紅的頰,躍然於紙上。 「還是被你看見了。本來……我是想收起來的。」徐光磊循著她的目光也看著那四幅水彩,「但又覺得只因為要拍雜誌照、因為阿任要來就把它收起來,似乎又太過刻意。」他尚未回頭,只輕歎,「不過如果知道今天來當助手的是你,大概我會改變主意,至少反過來掛吧。」 當他從水彩畫裡她堅定的表情中抽離視線,回過身來,戴詩佳依然驚訝得雙眼有些發紅。 他頓時心中微緊。徐光磊可以對任何人說謊,甚至對鏡中的自己,他可以打死不認對戴詩佳仍有感覺,可以辯稱分手後能做朋友。然而家中大掃除多少回了,閑來無事躺在沙發裡看書時餘光瞄見,掛在那個位置的畫怎麼也收不起來。如同她從來就不可能在腦中被消除掉,除非失憶,否則那鮮明色彩無法輕易抹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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