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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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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真的都想過,也有心理準備了,但為什麼現在親耳聽到時,根本不用到刻薄話的地步,她就覺得這麼難受了呢? 「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在她暗暗舔舐傷口之後,湯以墨突地沉聲說道。「我會要你別嫁給威廉,問題不在你,而是威廉,我並不希望威廉糟蹋了像你這麼和氣善良的女孩子,所以不希望你嫁給他,受盡苦難地過一生。」 羅一家又呆住,在理解他話中意思的時候,只能驚訝地看著他,完全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並不是什麼場面話,我是說認真的。」湯以墨一臉慎重。「我跟他做了三十年的兄弟,可以說是這世上最瞭解他的人,沒有人能比我更明白他怪異的性子。我擔心他向你求婚只是一時的衝動,等真娶了你之後,又埋首回他的料理世界,因而耽誤了你的一生。」 「啊?」羅一家再次地小呆住,因為他的話。 「相信我,威廉他不在乎任何的人、事、物,是個生命中只有食物跟烹調料理的人,即使是我這個有血緣關係的兄長,他的態度也不見得熱絡到哪裡去,所以我很驚訝他這回竟然能把注意力從食物上轉移,對一個食物及料理的事之外的人……也就是『你』,產生興趣。但依照我對他的瞭解與認識,我更擔心這只是一時的事,等你付出了感情之後,他又故態復萌,恢復成他只認食物跟烹調手法的個性,這樣對你來說,是很不公平的一件事。」湯以墨以兄長的身份分析著胞弟的性格。 羅一家仔細地聽著,直到他說完,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有點不悅地說道:「或者我說這些話並不恰當,但你不覺得,你這樣說自己的弟弟有一點過份嗎?」 「會嗎?威廉他就是這樣一個隻認食物的怪人,我不覺得我哪裡說錯了。」湯以墨的語氣客氣溫和,但卻不改他的堅持。 「你當然說錯了,以白他才不像你說的那樣,是個只認食物、或者只知道煮東西的怪人,因為他對我很好,可以說是從他認識我之後,就一直很照顧我;他還很好心地要訓練我的味覺,天天煮著美味的料理訓練我;尤其是當他知道我一直受表妹的氣之後,他還想辦法幫我出一口氣……還有其他很多很多的事,只是我實在不擅言詞,總而言之,以白他是個好人,絕不像你說的那樣。」羅一家直覺地維護起湯以白。 「是嗎?我倒是想像不出來他照顧人、幫助人的樣子。」湯以墨故意說道。「你確定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是我親弟弟湯以白,也就是威廉.湯?」 「我當然確定了。」羅一家有點不高興。「雖然以白他這人有時候很唯我獨尊、獨裁專斷了一點,但基本上,他只是孩子氣一點,會任性地做他想做的事而已,並不像你說的那麼糟糕,活像個只認食物跟只懂得研究料理的科學怪人。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他怎麼可能對我那麼好?」 「看來,你對他的印象不錯,評價還滿高的?」湯以墨挑眉看她,那略帶嚴肅的俊顏上出現幾許興味。 「以白是個條件極好的男人,換做任何一個女孩子,對他的評價都會很高,不說什麼,光是他那張臉就足以迷倒一海票的女生了。」羅一家據實以告。 「那是因為她們還不瞭解他怪胎的性格。」湯以墨咕噥。 「什麼?」羅一家直覺追問,因為沒聽清楚。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覺得威廉的條件不錯,對他又有極好的評價,那又為何不肯答應他的求婚?」湯以墨繞了一圈後,反將她一軍。 等羅一家反應過來,他說了半天,最終的目的只是在套她的話之時,已經有點來不及了,就看她支吾其詞地說:「呃……你知道的,這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怎麼不能混為一談?」湯以墨輕輕鬆松地逼近一步。 「因為……因為……」她囁嚅,不知從何說起。 「因為你對自己沒信心?」他代答,一針見血。 如喪考妣似的,羅一家的臉垮了下來。「對啦,這是其中的問題之一,我知道自己的德性,既沒有出色的外表、引人注目的好身材,又沒錢沒勢的,怎能配得起像以白這樣條件好的男人?」 「我想你該知道,如果威廉真在乎那些,早就接受倒追他許久的愛蜜麗,因為她正好有你說的那些條件,可是他沒有,這是為什麼?」湯以墨以她思考的方向來回問她。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就算是他不在乎那些,也不表示他真的愛上我啊!」羅一家難得地說出她的真心話。 「愛?」湯以墨知道自己已問出問題點了。「這才是你在乎的問題,是不是?你覺得威廉他只是一時任性,而你,無法接受沒有愛的婚姻,或是玩笑一樣的感情?」 覺得不好意思,但都說到這裡了,羅一家也就豁出去了。「我知道以自己的條件,不應該要求這些,但對我來說……沒錯!那是很重要的問題,我覺得『愛』是個很重要的因素,如果不能有它的存在,我是不會考慮到交往或者是結婚這種事,而這也是我為什麼會跟朋友打定了主意不婚,三個人相伴終老的原因。」 湯以墨微笑,真心地微笑,對他來說,只要能找到問題點,事情就好辦了。 「那你又如何知道,我們家的威廉不是愛著你的呢?」他問。 「這還用問嗎?」羅一家沮喪。「不提外表的問題,他哪有一點像跟我墜入愛河的樣子?雖然我從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戀人間談起感情的真正樣子,但我是寫言情小說的,用想像的也知道,那至少是甜蜜的、會讓人甘願付出一切的情感,而那些是絕對不存在於我跟以白之間的感覺。」 「你忘了剛剛才說的?」湯以墨提醒她。「我很高興你看出來了,威廉他不像一般的人。在料理天才的表像下,他孩子氣重,總是任性地做著他想做的事,以至於性格上會顯得唯我獨尊,而給人一種專斷、獨裁的印象。你想,以他這種性格,就算他真愛上一個人,會有一般人的示愛方式嗎?」 「你的假設也是有可能的,但實在也不必說得一副……一副好像他真的愛上我的樣子。」羅一家覺得有幾分怪異。 「因為事實就是這樣。」直視著她的眼,湯以墨一字一句,以示慎重地回答。「他的確是愛上了你。」 對於湯以墨理所當然的結論,很不給面子的,羅一家的反應先是呆了三秒,緊接著遲鈍地眨了幾下眼之後,這才困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你是不是哪裡弄錯了?以白他……他怎麼可能真的愛上我?」 「憑他所有異常的行為,我能肯定,他就是愛上了你。」湯以墨肯定。 「亂講!這是不可能的。」她有些慌亂,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被他說成這樣,但在慌亂下,卻又有一絲絲小小的欣喜之情,至於高興什麼,她也不知道。 「為什麼你會覺得不可能?我認識他三十年,從來沒見他這麼異常過。你可知道,在認識你之前的他,比你所知道的怪上百倍不止,即使是我這個有血緣的親哥哥,要我形容他,我也只能用『怪胎』二字送他……你先別急著反駁我,或是想替他說好話,是真的,他真的不像一般的正常人,就像我之前說的,因為在料理方面的特殊天份,讓他成為一個隻對食物或料理手法有反應的人。」 「哪有那麼誇張?」羅一家嘀咕,她才不信。 「你覺得誇張,但事實就是這樣。以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好了,在認識你之前,他就只是一心活在他的料理世界中,他絕不吃別人經手煮食的食物,也不愛將自己煮的東西跟人分享……」 因為不信,羅一家直覺地打斷他的話。「你亂講,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煮東西給我吃,一開始我不想吃還不行,他哪有像你說的那樣!」 「由此可知,你對他的特別之處了。」湯以墨微笑。「你可知道,即使是我這個有血緣的親哥哥,也一樣難得吃到他親手料理的東西,但是對於你,他卻從來沒有那些龜毛到讓人想扁的禁忌。」 「你說即使是你這個哥哥,他也很少弄東西給你吃?」她險些口吃,因為他說的話對她來說有些不可思議。 湯以墨點頭。 「等等,你等一等,雖然……雖然他是煮了不少東西給我吃,但……但這又不能代表什麼?」她急急地為自己辯駁。「你可知道他叫我什麼?肉包,是肉包耶!」 「肉包?。」湯以墨的表情古怪。 「對啊,就是肉包,不只這樣,他還曾直言不諱地說我長得像肉包,你想,這樣他怎麼可能愛上我?誰會愛上一個肉包,或是叫自己的心愛女人為肉包的?」 「有,就是我弟。」湯以墨笑了出來。「真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地喜歡你……肉包?這真是出乎我意料了。」 羅一家怪異地看著他,開始相信「遺傳」這門學問的奧妙。 原來她還以為,湯以白的哥哥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不似湯以白的神經兮兮,哪知道話才講沒幾句,這才發現,這兩兄弟真是像得要命──一樣的古怪啊! 「我並不是跟你開玩笑,光從威廉叫你肉包的事來看,就足以證明你在他的心中,絕對是最特別的人。」湯以墨知道她誤會了,緩媛地解釋道。「你可知道,威廉在這世上的眾多美食當中,最愛的食物是哪一樣嗎?」 「這我哪知道?」羅一家快跟不上他轉移話題的速度了,剛剛不是才在講,湯以白他是不是真對她有感情,怎麼這會兒又變成討論湯以白最愛的料理了? 「是肉包。」湯以墨直接公佈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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