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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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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她沒能攔下那把短刃,不過也無妨,因為練武的關係而較常人更加警覺的鳳秋官察覺到空氣中異常的流動,自己避開了那偷襲,可誰知趙仁傑等的就是這一刻! 在短刃之後,他緊接著在偏左跟偏右的方向再各自射出數把袖箭,為的就是讓鳳秋官躲避不及而中箭,好能一舉成擒、一雪這些日子以來的怨氣。很不幸的,正如趙仁傑做預料般,這瞬時萬千的變化果然得到了一些效果,不過中箭的不是他想射的鳳秋官,同樣聽聲辨位沒回頭看,但空氣中的異常流動讓君海棠知覺地用身體代鳳秋官擋下了這個“危險”,演變成現在的情況…… “君君?你振作一點。”失去平日玩世不恭的嬉鬧表情,抱著她直奔的鳳秋官細哄道,稚氣的臉上堆滿了擔心與不舍。 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後悔、懊惱、悲憤,但怎麼樣都改變不了她代他受傷的事實。 很想趕緊找來大夫為她治傷,但回城的路像是沒有盡頭般,讓心焦的他沒辦法一本初衷,剛巧遠遠地看見路邊有間破廟,為了先趕緊察看她的傷勢好進行急救,沒得選擇的,他只得先帶著她在破廟裡落腳。 “很痛吧?忍一下,我先看看你的傷勢。”將她小心放下後,入眼所及的,便是那把整個刺穿她肩處的箭,看得他一顆心全擰了起來。 如果可以,他寧願中箭的人是他自己,也不願意她受這種苦! “你怎麼這麼傻,幹嗎替我擋這一箭呢?”他說著,幾乎快哭了出來。 天可明鑒,一直以來,他視她可不光是她所知道的“哥兒們”、“好夥伴”之類的角色界定,對他而言,生命中,沒有比她更為重要的人事物,他看她,是絕對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哪捨得她受一絲一毫的苦痛? 從沒見過他為何事緊張,如今看著他為她擔憂到快哭出來的表情,說不感動是假的,而為了不讓他擔心,以及面子上的問題,君海棠只得強裝出不在乎的模樣。 “別那麼緊張,死不了的。”她逞強地說著,只可惜她的身體出賣了她,嘴巴上雖是這樣說,倔強的玉顏卻早化為一陣慘白。 “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你會好起來的。”鳳秋官試圖讓語氣輕鬆一點,好安她的心,可是效果不彰,他的模樣看起來比她還要難受似的。 “別這樣,我不愛看你這樣。”握著他的手,她困難地說著。 在她的印象中,他就該是愉悅的、笑意盈然的、灑脫的、活得暢然恣意的鳳秋官,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失去他的光彩和熱,她直覺得感到不喜歡,不喜歡看他眼中飛揚的神采與笑意隱去的模樣。 “別說那麼多,你忍著點,我想辦法幫你處理傷口。”緊握了下她的手,他叮嚀,而後動手,準備幫她處理傷口。 她已經很努力了,但在他試圖割開她傷處的衣物,無可避免地牽動傷口之時,還是讓她痛得悶哼出聲。 “快好了,就快好了,你忍著點,忍著點喔……該死,我定會讓趙仁傑付出千倍的代價!”好不容易除去她肩頭附近的衣物,那毫無遮掩的傷部讓鳳秋官看紅了眼,對著那枝從背後穿刺到前方的箭矢,他忿恨地脫口而出,平日稚氣無害的樣子早蕩然無存。 “算了,他會這樣做也是人之常情,換成我們,說不定手段更狠……只能怪我們自己太不小心了。”咬著牙,君海棠忍痛說道,純然地就事論事。 “你別說話,保持點體力……”內力一施,小心地折斷箭頭那一截後,對於即將到來的拔箭過程,他光想到她要受的痛楚,心就亂得可以。 “沒關係,我挺得住,拔吧。”知道他想做什麼,她說,而後緊咬牙根等待那一波可怕的疼痛。 伴隨著大量血液的噴濺而出,劇烈的痛楚在同一瞬間如濤天的浪潮般盡數侵襲向她、將她整個淹滅,無法抗拒下,她的意識逐漸地渙散。 “君君,清醒!你醒醒啊!”對著噴濺後逐漸轉小、但依舊汩汩流出的大量鮮血,深怕失去她的鳳秋官一邊七手八腳地想止住血,一邊心急地大喊著。 很想說些什麼,好讓他別擔心,但她沒力氣、一點力氣都沒有…… “別丟下我,你千萬別丟下我,你忘了嗎?你還要當我的新娘,當我美麗的新娘子,你千萬別丟下我一個……” 對麼他的狂吼,她很想叫他住嘴,也想叫他停止胡言亂語……什麼新娘啊?簡直就是開玩笑—— 沒機會讓她再想下去,意念方過,君海棠便完全地失去了意識。 生平第一次昏了過去,說起來或許丟臉,但至少她不用再承受那烙鐵一般的劇烈疼痛,算起來,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不容易擺脫黑暗的包圍,蝶兒一般的長睫毛眨啊眨地,君海棠幽幽地轉醒。 很快的,她認出自身所在的地方,那是他們倆原先住的客棧,而身邊的人,雖然臉上帶著點讓人覺得陌生又可笑的胡渣子,但她還不至於認不出來,她知道,他是她從小認識到大的鳳秋官,只是……他為什麼睡在她的身邊? 肩胛處隱隱傳來的疼痛提醒她昏迷前所發生的事情,但她不明白,他就算要照顧她,沒必要睡在她旁邊吧? 君海棠有些困惑,想叫他,但喉嚨似火焚燒過的乾渴讓她難以成語;想動手推他,可傷處傳來的疼痛讓她放棄。 “你醒了?”她細微的動靜已足以驚醒全心照料她的鳳秋官。“哪兒不舒服?渴了是不是?” 察看了下她,發覺她不適的原因後,他迅速地下床,取來茶水後用竹筷夾取一塊乾淨的棉布沾水滋潤她的唇,接著,以不像他會有的耐性,一口一口慢慢地、持續地潤澤她難以成語的乾澀咽喉。 好不容易可以開口說話,她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推開他持筷的手。“我昏迷多久了?” 話一出口,那可怕的沙啞讓她睜大了一雙眼,不敢相信這麼可怕的聲音是出於她的口。而因為她那難得的稚氣表情,鳳秋官露出這些天來久違的笑容。 “沒事,你昏迷不醒的這些天直發高熱,大夫說喉嚨會不舒服是正常的,過兩天就會好了。”他哄她,眉宇間盡是憐惜之意,語氣更是讓她皺眉的溫柔。 “我到底是昏睡了多久?”怎麼他看起來怪怪的? “不多不少,是足足嚇掉我一條命的三天,下次不准你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他叮嚀,輕柔地撫去她頰邊的幾縷髮絲。 “你……怪怪的?”她困惑地看著他,有點不適應眼前不玩不鬧的他。 “我怪?”鳳秋官怪叫一聲,老實不客氣地伸手揪住她不帶血色的頰。“這哪裡怪啦?要是被嚇的人是你,我看你怪不怪!” 君海棠反射性地想出手打他,但身上的傷不允許,她才稍稍一動,便痛得她悶哼一聲,臉全皺在一塊兒了。 “痛?還知道痛是嗎?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這樣玩命!”他沒好氣地放開她的頰,這些天不只為她擔足了心,還險些讓她給嚇死,以為自己要失去她了。 “喂喂喂,你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她齜牙咧嘴地罵了一聲。 “救命恩人?下次你要敢再這樣做,我會先打你一頓再說。”他故做兇惡。 至今回想起她血如泉湧、失去意識昏迷過去的那一幕,那種心膽俱碎的感覺還依然在,說什麼他也不願再經歷一次了。 “阿鳳……”難得看他這般嚴肅又認真的樣子……君海棠掙扎著想坐起來。 “你該躺著多休息的。”雖然態度稍嫌兇惡,但他還是出手幫她坐了起來。 “我只是想救你,你這麼凶做什麼?”坐好後,面對眼前的他,她覺得有些不適應,也覺得有些委屈。 此時的她,一身雪白的單衣,黑瀑般如雲的長髮直瀉於身後,少見的蒼白讓嬌妍絕美的玉容更添一抹惹人心憐的荏弱之感;這大異于平日英氣勃發的柔美模樣已足以讓人心疼不已了,要再加上那難得的小女兒嬌態,還流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要他如何不覺心軟? 歎了口氣,他輕輕、輕輕地將她擁進懷中。“我不是凶,我只是擔心,你可知道,你這三天的昏迷不醒,簡直要嚇壞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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