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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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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曾想過,他這樣的舉動該會嚇到了她,但讓人無法料到的是,比起他偷偷摸摸入府來的行徑,她給了他一個更震撼人的驚喜—— 是她!自當年一別後,他心中惦念多年的小女孩! 過於震驚的關係,讓他不願相信,但、但她手中的瓷娃娃證實了一切,她不只是個困惑他、讓他出現異樣情緒的書雅格格,她還是當年那個可愛粉嫩、惹得他這些年記掛在心上的小女孩。 “書兒……書兒……”無意識的輕喃那多年前牢記在心中的小名,征宇撫著她的臉,試圖將記憶中的小女孩跟眼前遭逢諸多磨難的書雅格格相聯。 書雅徹底的讓他給困惑住了,只能呆呆地任他輕觸著她的臉,無法言語。 “如果不是見了這瓷娃娃,我還不敢相信,遭遇這麼多事情的,真的是你。”確認過後,征宇執起她的柔荑,連同她手心底的瓷娃娃,流露出一臉的複雜。 他的話讓書雅驀地一僵—— 懂了,她懂了,也總算知道,他現在到底是在說什麼。 “你是……大哥哥?”她困難地開了口,不敢相信,她先前的聯想竟成了真。 是他,當年幫她解圍,送了她這個瓷娃娃當護身符的大哥哥……真的是他! “當年,你怎一下就走了呢?”語帶輕鬆的,征宇故意先提及往事。 其實他真正想說的不是這些! 雖然,他從童恩那兒聽來了許多,可對於發生在她身上的劇變,他心裡仍有無數的疑問想問她,只是征宇心裡更加明白,以她的性格,這會兒若逼得太急,定會嚇到她,反而讓她心生退卻之意。 所以他故意以輕鬆的語氣提起住事,想讓彼此先消化掉心中的那份驚訝,然後等過往的回憶拉近彼此的距離後,再慢慢追問他真正想問的。 “其實我那時才離開了一下,一會兒後就回到那樹下找你,只是那時你已經走了。”征宇說道。 “當年,我並不是去參加賞花宴的。”書雅解釋道。“原先,秀姑是奉了額娘的命,領我上蘭姨家跟她請安,順便將額娘所寫的信一同交給蘭姨,但沒想到,那日蘭姨出門參加春日賞花宴,秀姑知道額娘的信是要交代急事,在不敢耽擱的情況下,才會貿然領著我追到賞花宴中。” 書雅悄悄看了他一眼,見他示意要她再說下去,她這才又開口:“之後的事,你也大概知道了,我在那棵樹下等秀姑,而豔明格格跟幾個格格圍住了我……” “豔明格格?”征宇一怔,沒料到事情會巧成這地步,當年的人事物,隔了九年,在前幾日的賞花宴上重新上演一次。 “世事有時真是巧得離奇,不是嗎?”知道他在想什麼,書雅輕歎一聲,這才接口繼續未竟的解釋。“總之,當年你離開後不久,找到蘭姨的秀姑也回頭領我去請安,所以……所以……” 她無語,但就算她沒再說什麼,征宇也早已知道有關書雅的一切。 包括她口中的蘭姨,他知道那正是她額娘的胞妹,當年因其姊嫁入王侯之家,進而結識姊夫的好友,繼其姊後跟著嫁入侯門,成了今日的尚書夫人。 他還知道,在慘事發生後,她口中的蘭姨,就成了她的避風港,收容了她,一路照顧她至今。 他更知道當年的慘事,知道她的臉怎會被毀成現今這樣,只是他仍有不解的地方啊,但他該怎麼提及,才不會傷了她的心,使她因回憶而再次受到傷害? “我本想等你回來的。”見他沉默,書雅小小聲地補充她當年的心情。“可是因為秀姑的關係……” “我知道的,你身不由己。”征宇知道她想說的意思,忍不住苦笑。“自從那一日之後,我其實試著找過你,但你就像消失了一樣,幾年都沒再出現。” 他試著找過她? 不知為何,這訊息讓書雅隱隱覺得開心。 “我不喜歡那種人多的場面……”撇開異樣的心情,書雅細聲道。“若不是三年前皇上下了令,明訂未婚男女無故不得不到,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主動參與賞花宴這一類的宴會。” 雖然她沒說出口,但征宇知道,會讓她對人群卻步,她被毀的容顏必是主要原因之一,只是他並沒莽撞到去戳破它。 “如果知道那裡頭有你,前兩年,我也不會藉著押災銀跟護軍糧的名目躲開不出席。”他故作輕快,但心中卻是滿滿堆積著造化弄人之歎。 書雅怯怯一笑,見她那樣,征宇忍不住伸手輕敲了下她飽滿的額,那親近的態度,是自然而然地發自于內心,完全就當她是當年的小女孩。 是以在見到她頰邊有一摟散落的髮絲時,完全出於下意識的反應,他極其順勢地為她撩開那根不聽話的頭髮,一點也沒顧及到,這樣的舉動對於她這雲英未嫁的大姑娘,是極不合宜的舉動。 書雅正常的那半邊面容悄悄地羞紅了,可現實破壞了一切,她及時的憶及,她早已不是當年的她,而她此時的臉…… 慌亂的退開了一大步,書雅微微別過臉,避免讓他直視到她醜陋的那半邊臉,這些舉動,將前一刻那平和的氣氛破壞無遺。 征宇蹙眉,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更清楚她為何要這樣做,那讓他心裡漲滿了……漲滿了……當然不是怒氣!那是心疼的感覺,同時伴隨的,還有更多的不舍。 那張被毀的面容,真讓她受了不少苦吧? “你還介意那胎記?全忘了我上回同你說的話了?”他佯裝不悅,指控她忘了他曾說過的話。 知道她就是當年那瓷娃兒似的小女孩後,就不再是純粹的想幫助她、開導她的心情,而是混合了更多,有著憐惜及不舍,讓他打心底的想為她做點什麼。 當然,最首先的,他定要先除去她心中那次人一等的自卑感! “我沒忘,只是……”她急道,想解釋,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訴說那份心情。 “沒忘最好。”不讓她多想,他伸手,朝她的額頭輕彈了下。“或者一開始並不容易,但你絕對要對自已有信心,知道嗎?” “……”書雅沒接口。 不讓她有退縮、逃避的機會,他捧起她的臉說道:“聽好,若你自己帶頭不願接受自己,那你要旁人如何看待你呢?再說,這世上的人,並不是人人都像豔明那女人一樣,只會黑心肝的以貌取人、特別愛欺負人的。” 書雅完全沒有反應的機會,屋宇外的吵雜聲同時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書雅看了他一眼,以為是他潛入府中的事讓人發現,引發了這一陣的吵亂。 但事實證明,事情並不是她想的那麼回事,因為她聽了一會兒,發現那陣吵亂並不是向她屋裡而來,也分明不像是發現闖入者的樣子。 書雅一臉困惑的看向門外,不知是不是她多心,雖然聽不真切外邊吵什麼,可聽了一會兒後,這不尋常的吵鬧聲總讓她覺得—— 好像出事了? 前廳裡,一陣的混亂,至少就書雅所看見的,就是人聲鼎怫又吵雜的樣子。 “姨娘,發生什麼事了?”瞧見失神的蘭幽,書雅快步向前,根本沒機會讓她介紹跟在身邊的征宇。 蘭幽沒聽見她的叫喚,呆坐在地上的她眼神空洞,整個人像是失了心魂似的,看得書雅大為緊張。 “姨娘?姨娘你怎麼了?”見她沒反應,書雅連忙問一旁幫忙扶人的彩雲。“彩雲,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回格格的話,大人他……大人他出事了。”彩雲哽咽。 “什麼?姨父他怎麼了?”書雅大驚。 彩雲絲毫不敢隱瞞,回道:“剛剛有軍爺來報,大人在前去幫忙治理水患的路上,讓賊寇擄了去,現今下落不明。” 晴天霹靂不過如此,書雅的腦中有一時的空白,說什麼都不願相信,待她如父的姨父會遭遇到什麼不測。 “冷靜!為了你姨娘,你得冷靜些。” 六神無主中,讓人心安的低沉嗓音喚回她的心神,書雅朝征宇露出感激的苦笑,穩定心情後,這才再次面對失神的姨娘。 “姨娘?姨娘?”書雅輕聲喚著,雙手邊朝蘭幽的虎口輕按,試著用痛覺喚回她的心神。 因為這一聲聲的呼喚與手上傳來的痛楚,蘭幽縹縹緲緲的神智一點一滴的回復了過來,但一待她看清眼前的人,想起适才所聽見的訊息,仍忍不住一陣悲從中來…… “書雅……”抱住外甥女,蘭幽不由分說的放聲大哭。“是我不好,我該阻止他……我該阻止他去的……” 輕擁著蘭幽,書雅忍住哽咽,輕聲安慰道:“姨娘,沒事的,姨父他會沒事的。” “天在罰我,這是天在罰我……”蘭幽狂亂得聽不進任何話,她哭喊,為生死不明的丈夫而哭泣不已。“漢雲……是我害了你……漢雲……” “姨娘,您冷靜,冷靜一點,說不定姨父他沒事,只是一時沒人知道他的消息而已。”書雅試著住好的方面想。 “書雅,姨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這是老天爺在罰我,罰我當年貪懶,導致一件悲劇的發生……”蘭幽泣道。“當年……當年如果我在覺得不對勁的當天就去找你額娘,趕在她下手前開導她的話,你不會讓你額娘給毀了面容,也不會在一夕之間同時失去了雙親……這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阻止那一場悲劇的發生,老天爺她也不會這樣的罰我……” 丈夫的噩耗,讓隱藏心中多年的愧疚感在一瞬間盡數爆發,蘭幽幾乎要讓那陣自責給淹沒。 “姨娘,您別這麼說,千萬別這麼說……”書雅哽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書雅,雖然你不說,但其實你心中一定怨著姨娘的,是不是?” “怎麼會呢?”擦去奪眶的淚水,書雅道出她從沒說過的內心話。“過去的一切都是書雅自己的命,也是額娘跟阿瑪的命,所以您千萬別自責,也別把所有的罪往自己的身上攬,因為這所有的不幸全是註定的事,並不能責怪任何人……就算真要找個人頂罪,姨父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也絕沒有讓他代為受過的道理在。” “可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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