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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不是這樣的!”我的腦子已呈現極度慌亂的狀態,卻也還知道要反駁他。“是不是不結婚什麼事就不會發生,天愛會好起來?若真是那樣,那我不給婚了,我不要結婚了……”

  “意映,意映,別這樣,你冷靜一點。”苗緯拓擔憂的哄著我。

  “戒指還你。”我一把死命的拔下戒指丟向苗緯拓,絲毫不在意那力道傷了自己,血,正一點一滴流出。

  “意映,你已經傷了自已了,夠了,你別這樣。即使你現在再如何傷害自己,天愛也不知道是不是?況且,我不要你這樣傷害自已。”放軟聲音,苗緯拓哄我。

  “我要天愛好起來,我要她好起來,拓,我求求你,你快點讓她好起來好不好?只要她好起來,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我陷入一陣意識昏亂的狀態,這模樣讓苗緯拓赤紅了眼,差點就沖上前去與逼我情緒失控的始作俑者大打出手。就連一旁的苗緯樵也被我的模樣嚇了一跳,他真的沒想過我會讓他的幾句話給逼成這樣。可能是因為他始終無法瞭解,我所面臨的難以取捨的兩難處境早已先他一步,折磨得我心力交瘁已無法再承受更多的指控了。

  致使苗緯拓沒沖上前揍人的,是因為手術室外的紅燈乍滅,那扇緊閉的門終於大開的緣故。

  “怎麼樣了?”苗緯拓擁著我,與苗緯樵迎上前去齊問道。

  心緒繃得死緊的我,此刻見陶亦文摘下口罩的動作皆是電影中慢動作特效般,就只見他神色凝重的開口——

  “我已經盡力了!”

  下一秒,徹底崩潰的我,完全的失去了知覺。

  仿佛過了好久……

  我不確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就如同我猶不確定怎麼開始有知覺的般。或者,是溫暖的微風、舒爽的大自然氣味;也或者,是眼前睜著渾圓大眼的安琪兒——琦琦。

  琦琦?

  不確定的眨了眨眼,我不禁開始覺得疑惑。

  像是發覺了我的不同,琦琦對我露出粲然一笑。

  看了下四周,這才發覺自身所在,我真的沒想到我竟是在山中小屋的小院子中,坐在大搖椅上還蓋了張毯子,就像是電影上的病人做午後的日光浴般。

  難不成,關於苗緯拓、苗緯樵、天愛和我之間的愛恨糾葛全是我的南柯一夢?

  真是夢境?

  這說法……似乎有點不太能成立,因為那種無法比擬的心痛實在是太過真實了。況且,不說那讓人刻骨銘心的情感糾纏,我的手上還有著鐵一般的證據——那只讓我丟到苗緯拓身上的戒指正好端端的停留在我手上,而讓人更驚疑的是,記憶中原該在手指上的傷口竟早已給痂癒合……

  想動,但這才發覺自已全身無力,這讓我更迷惘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努力的回想再回想,只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好久,而當中,又好似有些讓人陌生又熟悉的片斷飛過,內容與情節現下實在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但讓人印象深刻的是,我們全做古裝的裝扮……對,我說的就是“我們”,其中有我、有天愛,也有一身威風凜凜將軍戰袍的苗緯拓……其他的……

  我思得太過於專心,以至於沒發覺琦琦一臉討賞似的拿著朵鮮花送到我面前,也沒發覺到身後有人到來。

  “琦琦真乖,摘花送姨。”苗緯拓的聲音由我身後揚起。

  沒來得及回過身端詳他,就覺得眼前一花,苗緯拓將琦琦置於我膝上,接著他連我帶琦琦的一把抱起來,下一步,他坐上大搖椅,我跟琦琦就全被安置於他的膝上了。

  “你想,姨什麼時候才會清醒過來?”苗緯拓問我身上的琦琦,一雙大手溫柔的撫順我的發。像是從沒打算琦琦會說出個答案似的,苗緯拓自顧自地說下去——

  “是我太疏忽她的精神狀態了,怎麼也沒想到她明明已經無法承受了,還會該死的跟我故作堅強……琦琦,我不是要姨去死,一時順口說的不當,這話你不要學,知不知道?……總之,是我不好……”

  苗緯拓對琦琦的自言自語讓我想笑,現在是什麼情況啊?我不知道自己這種無知無覺的狀態維持了多久,但由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很習慣的樣子看來,我能肯定的,他讓我給嚇壞了。忍不住,我細細打量他。

  他瘦了,這不是我的發現,因為,明顯削瘦的頰顯示這毋庸置疑的事實。再看看他,不難發覺出,即便他將自己打理的很清爽乾淨,可是,他眼底的失意卻沒能成功的隱藏去,也或者,是他不想隱藏吧!

  “……我想,這應當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吧!”苗緯拓露出一個苦笑。

  懲罰?這字眼,讓我想起失去知覺前最後聽見的話——

  “我盡力了!”

  陶亦文的話像鞭子般,一鞭鞭狠命的鞭笞著我的心。

  老天,瞧瞧我做了什麼,我害死了一條人命,我的雙手沾染著血腥,那人,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無論她變成什麼樣,我也會陪著她的。”苗緯拓猶兀自自言自語著。“琦琦,不知道是不是叔叔的幻覺,我好像看見姨紅了眼睛……”

  這一次,苗緯拓不再是對著空氣說話,琦琦出人意料的對他說了句——

  “姨,醒。”

  “什麼?”

  苗緯拓情緒激動卻像捧稀世珍寶般的輕抬起我的頭,正巧,接過我眼中滑落的一顆淚。

  “意映?”像怕是幻覺般,苗緯拓嘗試性的先輕喚了一聲。

  覺得有些虛弱,但我仍嘗試給他一個笑容,即使心裡很難受。

  “噢!老天,這不是幻覺,你醒了,真的醒了。”緊緊、緊緊的,苗緯拓激動的死命擁住我。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不要醒來。”淌著淚,我不自覺低語著。

  為什麼要醒來,為什麼要讓我再一次面對這些?究竟要我用什麼樣的心來接受自己是個殺人兇手的罪過?我無法做到,真的無法做到!心,會痛,怕是用一輩子,我也無法走出這種陰霾,難道,這就是上天給我的懲罰,要我一輩子活在良心的譴責下?

  “我不准你這麼說,天知道我祈求了多久才盼到你醒來。”苗緯拓嘶啞的聲音中充滿著痛。

  “醒來做什麼?讓人指責我這個殺人兇手?”

  “你不是,意映,你不是的。”苗緯拓搖了搖急欲逃避的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你已經躲在自己的世界裡導致錯過了事實,夠久了,一個月……意映,不要再急著逃避,而且我也不准你再背著我、一個人活在沒有我的世界。”

  很震驚,因為心目中鋼鐵般的他,眼中竟然有淚。

  “哭哭。”琦琦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看看我又看看苗緯拓。

  一手摟住琦琦,一手吃力的舉起,我擦掉他的淚,忍不住哀傷的說道:“我是,我就是殺人兇手,我害死了天愛,雖然不是親手,但她還是讓我給逼死的,就是因為我的自私……是我自私的想佔有你這才逼死她的……”

  “天愛沒死!”

  苗緯拓脫口而出的四個字成功的制止住我念念有辭的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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