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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所以偷藥的人,必定在昨日傍晚之後才來。」陸歌岩問道:「丟了什麼?」

  「牙木桂整瓶不見了。我箱中有幾味藥,但被偷的全是毒物,下手的人必然懂得毒物,很明白他要什麼。」裝有血繡菊的小瓶也被偷了,幸好,她將大部分的血繡菊藏在木箱夾層中,沒被盜走。

  她望向陸歌岩,他若有所思地倚在門邊,眸光沉靜而銳利,仿佛變回初次見面時那個男子——機警,冷淡,什麼也不信。

  回房的路上,他一路扣著她肩頭,像是防她逃跑,是當真在懷疑她?

  「不是我做的。」她沉不住氣,先開口。

  「我知道。我相信你。」

  「不,你的神情分明是不信我。」

  「也許該說,此刻我不知道該信什麼。」假墓、暴斃的李昆、有所隱瞞的姨娘,還有他解不開的心結,太多事同時發生,令他混淆,他難以整理思緒、靜心思考。他不願相信是她,但毒藥的確是她的,他還能想到誰?

  「為什麼?我們相處這麼多日,你還信不過我嗎?」

  「你做了什麼讓我相信?難道在湯裡下迷藥,是為了讓我相信你嗎?」

  鄺靈無言可對,苦笑。「的確,你懷疑我是無可厚非。」只是,他邀她共用一把傘,她以為在他心中,她是與眾不同的……原來,是她自以為是了。

  只是想要你在我身邊……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她咬唇不語,有自作多情的難堪,更多的是失落,心緒紛亂,但仍試著為自己辯解。「可是你也瞧見了,明明是有人來偷我的藥……」

  「除了我和阿衛,有誰知道你帶著一箱毒藥?既然不知道,怎會來偷?箱子是你的,你大可將它弄亂,裝作被人盜取藥物。」

  「但是,你和阿衛都知道我擅於用毒,出了這種事,你們第一個就會疑心我,我怎麼會在你們眼皮底下玩這招?這不是太蠢了嗎?」

  「或許你算准了這一點,認為我們不相信你有這麼蠢,反過來利用我們。」

  「那我又為何要殺那些人?」

  「也許他們撞見了你做什麼,你想滅口,或者你計算失誤,本想害別人,沒想到下毒的水被他們喝了……」他只是隨口猜測,但聽來不無道理,不由得也將信將疑。

  她越聽越惱。「這都是你猜想的罷了,我和那些人素不相識也無仇,為何要殺他們?殺他們對我又沒好處。」

  「若是對你有好處,你就不介意殺幾個人了,是不是?」

  他就是認定她作惡是吧?她氣往上沖,口不擇言。「對,我就是天生的壞胚,惡毒心腸,不把人命當一回事,若是對我有好處,殺人對我就像捏死螞蟻那般容易!至於毒死這些人對我有何好處,還請陸公子參透後,不吝指點我,因為我實在想、不、出、來!」她兩腮脹紅,一時也說不明白為何如此氣憤、如此心寒?

  陸歌岩靜望著她,忽而輕笑出聲。「你生氣時不像貓,倒像只小老虎。」怒火灼亮她晶燦雙眸,秀臉紼紅而倔強,生氣勃勃,別有一番風情。

  他居然笑得出來?鄺靈氣結,冷冷道:「你笑是信了我,還是不信?」

  他斂住笑。「如你所言,毒死廚子和馬匹,對你並無好處,但那些人確實是因你的毒物而送命,你又是府中唯一懂得使毒的——」

  「怎麼見得只有我懂得使毒?說不定有其他人懂。」至少,她就知道府中某個人懂,但她欠缺證據,此刻揭穿對方,那人絕不會承認,徒然打草驚蛇。

  「如果不是你,會是誰?還有誰懂得使毒?」

  「牙木桂並不罕見,對毒物稍有認識的,都懂得如何用它。」她沒忽略,他並未回答自己的問題。

  「那為何要殺無辜的下人?假若你是他,你猜他為何要這麼做?」

  「我不知道,我不是那個人,不懂他目的何在。」她不願推測,萬一推測得太有道理,他豈不是更疑心她?

  他明白她的心思,道:「我說這些只是推想,並非指責你,你別多想。」

  他想相信她,很想……但她最初是在李府等他,她與李昆一夥人恐怕不是毫無關係。如今李昆已死,她與六姨太私下會面,談了什麼卻不願對他提,或許是兩人決定暗中合作……

  她在客店為他挨了一刀,但誰說那不能是博取他信任的苦肉計?她不就在數日後對他下藥了?

  他想信任她,真的很想,但她身上有太多疑點,而他有太嚴重的心病,但願是他多疑,假若她也背叛他……

  他下頷凜然抽緊,不願再深想,滿眼陰霾地望向門外,忽見有人快步走來,是孫二。

  孫二來到房門外,道:「夫人請鄺大夫過去一趟。」

  陸歌岩問道:「有什麼事?」

  「陸兄請放心,既然你替鄺大夫擔保過,夫人不會為難他,只是有些小事找他,不過夫人沒說細節,我也不清楚。」

  他忽想,會不會趙姨娘才是幕後主使?不,姨娘或許對他有心結,可終究是個弱質女子,曾行走江湖的孫二才會是主使者,但目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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