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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她不語,明知逃不了,早已絕了逃走之念。他輕扯她,她倒入他胸膛。

  「你以為不說,我就拿你沒辦法?」他語氣柔和而悍戾,教她冷到骨子裡。

  她緊閉著唇,微冒冷汗。

  「誰想搶走密書,誰就是找死,我說過這句話吧?」他左手按住她腦後,將她小臉按在他肩頭,右手則輕撫她左肩,動作溫和但不懷好意。

  她還是不說話,冷汗流得更多了。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為何能分辨密書的真假?」

  她堅持沉默。她若將口訣說出來,就失去與他交涉的籌碼,因此絕不能說——

  「這是你逼我的。」他右手一使力,她左肩便脫臼。她痛得悶哼一聲。

  陸歌岩視而不見地盯著火堆,滿心怒火像亂竄的火舌。

  早知道她跟著他是別有所圖,他已警惕過自己,為什麼痛苦並未減少?

  也許是因為他曾嘗試信任她,他暗自希望她接近自己沒有任何目的,她卻狠狠咬他一口。

  他太天真。多年前,他的天真無可厚非,如今則是愚蠢得不可原諒。

  她是怎麼想的?沾沾自喜地以為他已撤下防心,可以玩弄他、操控他了?

  她說懂他,只是蠱惑他卸下心防的手段嗎?

  一個細細的抽氣聲如針般紮入他耳膜。

  他冷擰眉心,望向蜷縮在火堆邊的身子。過去的一刻鐘,她被他扔下,一直維持這姿勢,不時發抖,發出受傷小獸似的微弱哀鳴。

  他知道脫臼有多痛,但她不是大夫嗎?不會自己接回手臂嗎?為何要發出那些聲音?她以為這樣會讓他難受,或是心疼?這又是她蠱惑他的手段嗎?

  又是一個抖顫的氣聲,仿佛極痛,他冰冷怨懟的神思裂開一縫——

  他走到她面前,低頭瞧她,她小臉蒼白,額上滲著冷汗。

  他內心所有糾結、矛盾、怒火、不舍種種情緒,都融成一副慣有的奇異微笑以及兩個譏誚親切的字。

  「痛嗎?」

  「不……不痛……」鄺靈咬緊牙根。

  「若是不痛,怎麼哼哼嘰嘰的?」

  他和顏悅色得教她很想揍一拳,不然這當兒她還能唱歌嗎?她有氣沒力。

  「我……我晚飯吃多了,打嗝。」

  陸歌岩訝然注視她,半晌,嘴角終是失守,朗朗笑聲在夜色裡傳開來。二十年的嚴密心防,敵不過她苦中作樂的自我調侃。

  「你怎麼不將肩膀接回去?」

  「第一,你這人喜怒無常,誰知我自行接好會不會激怒你,連我另一隻手也折了?第二,我不太會接骨,你折的又是我慣用的左手,我沒法子接回去。」

  「你說我喜怒無常,我這人真有那麼難相處嗎?」

  「我痛成這樣,你還笑得出來,你自己說呢?」她蹙眉。

  他聞言,笑得更歡。「我喜歡看你皺眉的模樣。」偏又不肯屈服,倔強又楚楚可憐的神態,令他看得著迷。

  他托起她,讓她靠在胸前。「為什麼你知道密書是假的?」

  她若什麼也不說,他恐怕不會替她接回手臂吧?她歎息,道:「它原本是我家祖傳之物,是我祖上一位武學高人傳下的,他喜玩文字遊戲,除了密書,另外傳下口訣,秘笈記載的看似是一套武功,其實根本不可能練成,得靠口訣解讀,才能讀出一套內功、一套劍法。」

  「聽說秘笈上的內功,可以治受損的心脈?」

  她一怔。「這我不清楚,秘笈失落上百年,我爺爺所知也不多,但凡內功本來就是練經脈,或許秘笈上的內功對心脈有所助益也說不定。」

  「口訣是什麼?」

  她咬唇。「我不能說。秘笈怎麼說都是我家的東西,和你無關。」

  「但你家子孫無能,保不住它,讓它被人奪走,既然落在我手上,它就算是我的。說吧,將口訣告訴我。」

  她沉默。

  他輕柔地握住她完好的右肩。「你想要我將這邊肩膀也拉脫嗎?」

  「你不怕我再對你下毒嗎?」

  他怔住。「你幾時對我下毒了?」

  「幾時不重要,重要的是,萬一我已對你下毒,你再折磨我,不怕我引發你身上的毒?」

  「那你怎麼不立即引發?也許你是在虛張聲勢。」

  「也許我是,但你能確定我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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