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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莫昭吟快被滿腦子的問號敲昏,她忙不迭起身到梳粧檯拿正在充電的手機,撥打電話回家,可是響了半天卻沒人接聽;她又繼續再打紀斐然的手機,鈴聲響了好久,她的心惴惴不安,終於彼端有人接起,在那瞬間,她緊繃的神經整個松緩下來。

  「喂,斐然,你在哪裡?」她劈頭就問,差點被嚇死。

  「我這裡是國道警察局,請問你打的這支電話是什麼人所擁有?」彼端傳來了陌生的男音。

  失去母親那晚的記憶伴隨著深刻的恐慌,刹那間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她的雙腿因這短短的詢問而癱軟無力,頭皮發麻,全身冰寒。

  並不是同名同姓,真的是斐然出意外!

  「這是紀斐然的電話,我是他的妻子。」她抑制著顫抖的唇,強自鎮定的回答對方,還提出疑問。「請問紀斐然人在哪裡?手機為什麼沒在身邊?」

  「剛剛高速公路上發生追撞車禍,全部傷者都送往新竹醫院,這手機是我們在事故現場撿到的。」

  事故現場十分淩亂,警方和救護人員一到,全都以運送傷患為優先,所以因猛力撞擊而散落的物品有一大堆,根本不知是誰的,警方和搜救人員會在事後幫忙撿拾,再集中起來供當事者認領,現在有莫昭吟這通電話,警方就可以標示擁有人的姓名。

  「那你知不知道紀斐然傷勢怎樣?」莫昭吟緊握著手機追問,眼眶盛滿了憂慮的淚水。

  「不清楚,不過死者分別是遊覽車司機和貨車上的兩人,其餘的人則是輕重傷,既然你是傷患家屬,可以現在前往新竹醫院照顧傷者。」

  「好,謝謝。」她連忙道謝收線,刻不容緩的收拾行李,再向隔壁的張亞力筒單說明,便匆匆忙忙地趕著搭車前往醫院找紀斐然。

  他一定是吵架之後想下臺中來找她,才會開車上高速公路的。

  早知道,她多安撫他就好,不要吵架!

  她好後悔,不該刁難他、不該想要勉強他改變、不該跟他吵架。

  她情願他生龍活虎的四處趴趴走,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算永遠維持流浪的興趣也沒關係了!

  莫昭吟風塵僕僕的趕到了新竹醫院,急診室裡,感覺像是經厲一場戰爭之後的零落混亂。

  傷勢較輕的人大都離開了,只剩下情況比較嚴重或是需要觀察的傷者還留在醫院裡。

  她一路禱告著,希望紀斐然的傷勢不要太嚴重,最好她現在趕到能夠撲空,因為這代表著他傷勢輕,已經自行離開。

  然而,她還是在服務台問到了紀斐然的名字——

  「紀斐然已經轉往六樓606病房。」

  她急匆匆的搭電梯上樓,循著門號找到了紀斐然的病房,忐忑不安的推門而入。

  光線不甚明亮,空調傳送著冷氣,整間單人病房顯得十分清冷,而躺臥在病床上的男人,看起來也特別孤單寂寞。

  他似乎睡得很沉,連有人進來都不知道,甚至她走近他,也沒有絲毫反應。

  莫昭吟懸得老高的心終於落下,可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心疼與不舍。

  剛剛在護理站先詢問過他的狀況了,額角縫了八針,有腦震盪、手肘骨折,其餘則是一些輕微的擦撞傷。

  她彎身俯視,目光巡視他全身上下,頭上的紗布、顴骨上的瘀青、手臂纏的繃帶……她想摸摸他,又怕碰痛了他,柔荑伸在半空中,猶豫不決,眼淚卻不受控制的率先滴落。

  臉頰的濕意令紀斐然幽幽轉醒,不期然見到了牽繫於心的人兒,他目光陡然一亮,完全清醒。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她將一旁的椅子拉過來落坐,收起心疼的眼淚,朝他揚起一抹微笑。「心電感應啊!」

  他勾起了唇瓣,懶懶的漾出笑容,橫睇著她。

  「最好是心電感應啦,那為什麼你感應不到我對張亞力的醋勁有多大?」懶得再掩飾,他坦承不諱。

  「早就跟你解釋過、表明過的事,你還要拿來作文章?」她瞅他一眼,故意問:「你沒事開車要去哪兒?」

  「兜風啊!」他還能抬杠,遭到她的白眼才坦白講:「……要去台中找你啦!」

  「那麼晚了跑來找我做啥?吵不夠,要繼續吵嗎?還是要來監視我?」她環著胸,沒好氣的撇著嘴。

  「要駐守領土,以免敵軍入侵。」他打趣的形容,用健全的那只手握住了她的。

  「要不是你這麼無聊,這次的意外根本不會發生。」她忍不住怪他。「你看,全身是傷,還好不是很嚴重,不然你叫我怎麼辦?」

  「不能怪我,是你最近在反常,我才會疑神疑鬼。」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當然要怪你,反常也是因為你啊!」她咕噥著,嗔瞪了他一眼,旋即笑問:「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反常?」

  經過這次事件的刺激,她決定要跟他攤牌,徹底溝通。畢竟像他這樣大剌剌的男人,似乎不適合用那種引導反省的迂回方式,還是開門見山比較乾脆,才不會引發莫名其妙的奇怪狀況。

  「當然想,我可是受害者耶!」他一副非常委屈的模樣。

  「誇張。」她嗔啐。她頂多不太搭理他罷了,哪裡稱得上受害?「會反常是因為我已經無法再忍受你三不五時就離開,想回來就回來的壞習慣。你從來沒有想過,當你不在的時候,我需要人關心、照顧的時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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