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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今日起盤古營暗中調動兵員,做好你該做的準備。」交待完的靈恩,在走出行轅之時回首再叮囑他一句,「張大你的眼睛給我看牢女媧營的一兵一員!」

  「遵旨。」

  終算是爬上山頂的朝陽,絢爛的光芒射向大地,目送著沐浴在晨光下離去的太子殿下,霍天行胸膛裡的一顆心,沉甸甸的。

  他不是聽不明白,方才太子在話裡拐著彎在暗示他些什麼,也知道,太子此次前來盤古營,除了在問他準備好了沒有與有無把握對付女媧營外,太子更是在試探他的忠誠。

  身為楊國之臣,他實是不願看見眾皇子同室操戈的景況。

  刺眼的陽光映照在他的臉龐上,恍然間,在他腦中突然浮現,當年在瀧城,他向玄玉進言不可身先士卒之時,玄玉朝他致歉也致謝的模樣。

  回想起滅南之戰中,奉太子之命隨玄玉一同出征的他,一路冷眼旁觀著玄玉的所作所為。官場多年,他自認看過之人多不勝數,但跟在玄玉身旁時,他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在他意料之外的元帥,隨著大軍步步推逼向南,必須獨力背負勝敗責任、承受三軍統合壓力的玄玉,是如何領著猶如三匹朝不同方向奔馳的野馬揮軍攻南,坐鎮帥營中冷靜指揮的玄玉又是如何果斷,在他眼中,他看見了另一個完全不同于太子的皇子。

  絳陽一役,不顧私情以大局為重的玄玉、是為何駁回樂浪出征,行轅中人盡看在眼底,樂浪是為何急於與玉權一戰,他也知曉其中來由,因此,他在暗地裡借給了樂浪一份情,然而還這份情的,卻是知解他為何願背負戰敗之責的玄玉。當他被玄玉以大元帥之姿下令留在南國以防南國殘軍可能叛亂之時,他不知道,面對欲保他一命的玄玉,他究竟是借了一份情,還是欠了一份情。

  但他知道,那時的大元帥若換成是太子的話,太子絕不會保他一命,更不會體諒他為何要為樂浪戰敗。

  不知為何,在聽聞盛長淵的死訊時,他有些淒然,骨子裡,更有一份得深深藏住不能讓他人知曉的羨往。

  南國大將盛長淵,能死得無憾,是因死得其所,更因能為明主效忠而死得心甘情願。余丹波、樂浪,或是閔祿與辛渡,沙場上無敵,是因已選擇了認定值得託付性命的一方,所以能夠毫不遺憾地勇往直前,即便生死是懸在刀尖之上。

  士為知己者死。

  身為太子最為倚重的大將軍,位在太子麾下的他,卻沒這等權力,亦要承受這等苦尋不到知己的遺憾,因他在太子眼中,充其量,不過是枚最重要的奕子,不過是替太子穩住千歲之位的基石。

  但他卻不能對太子不義。

  即便他明知,此乃愚忠。

  九江。

  忙了一早才回府的玄玉,褪下官服後,想找袁天印上書房商討一些治事,可派去請人的堂旭,在袁天印房院裡找過一回後,卻無奈地向他搖首表示人又不知跑哪去了。

  「師傅呢?」也跟著堂旭再去找的玄玉,在府廊上遇著管家時叫住他問。

  「回王爺,袁師傅站在後院裡看天。」熟知袁天印去向的管家,不疾不徐地向他稟告。

  玄玉有些不解,「看天?」

  管家攤攤兩掌,「可不是?都看一早了。」真搞不懂那個姓袁的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王妃呢?」失蹤的可不只袁天印一人。

  「王妃在書齋裡找書。」

  「找什麼書?」總是忙於公務的他,對於自家妻子之事不禁有些好奇。

  管家再一手指向天際,「也是跟那個有關的書。」他早就跟府裡的人說過袁天印遲早會帶壞王妃,府裡的人就是不信。

  玄玉回首瞧了同樣也是一頭霧水的堂旭一眼、腳跟一轉,先且放下仍在後院裡挨冷觀天的袁天印,先去找那個他總是不知她待在府裡做些什麼的冬卿。

  微敞的書齋大門,在冷風吹拂下微微搖動,兩腳才踏進書齋裡的玄玉,在見著爬上木梯,高高攀站在書櫃外看書的冬卿時,登時刷白了臉。

  「冬卿,下來。」他來到她的下方,小心翼翼地輕喚,怕會嚇著她害她失足跌下。

  埋首在書本裡的冬卿置若罔聞。

  「堂旭。」玄玉連忙朝身後揚手。

  也被嚇出一身冷汗的堂旭,趕緊兩手握緊木梯,玄玉立即攀上木梯一手攬著她的腰將她捉下來。

  他喘了口大氣,「站那麼高很危險的。」

  「王爺。」冬卿抬首看他一眼,隨口應了應。

  「看什麼看得那麼認真?」他扶著還兩手捧著書的她來到一旁的小桌邊坐下。

  她一臉的嚴肅,「節氣。」

  先命堂旭將灌入冷風的大門關緊後,見她穿得單薄,玄玉又脫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隨後再抬起她的臉龐。

  「可否告訴我你看節氣的原因?」

  她不答反而偏首凝睇著他問,「王爺信得過冬卿嗎?」

  「當然。」他在她身畔坐下,想也不想地就應。

  冬卿立即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開口,「不只是九江,王爺領地內各郡縣必須盡速囤糧。」

  頓楞了好一會的玄玉,困惑地眨眨眼。

  「囤糧?」在她來到九江之後,袁天印究竟是教了她什麼?

  她肯定地頷首,「因明年長江以北將會是大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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