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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齊王的心腹。」這樣一來,不等於將玄玉的人手仍擺在洛陽之內嗎?若是不清除掉,日後……

  「本宮知道。」想拉卻沒法拉掉康定宴的他,也明白這等於是把禍根給留在洛陽。

  「那殿下為何還──」

  靈恩想也知道他在不平些什麼,「你這是在指責本宮的不是?你很扼腕新任漕運總督不是你?」

  「臣不敢。」煮熟的鴨子飛了,也只能壓下不甘的甘培露,撇著嘴角應道。

  「咱們的人都進入河南府與洛陽城內了嗎?」收回三地以來,其它兩地皆遭遇上困難,唯獨河南府風平浪靜,相當重視河南府這個財庫的靈恩,慢條斯理地問。

  說到這點就有氣的甘培露,雖有一肚子的悶火,但因此事是靈恩交予他辦之差,沒辦妥的他,就算有氣,亦遲遲不敢說出口。

  「回話。」等得不耐的靈恩瞥他一眼。

  甘培露趕緊垂首一揖,「回殿下,尚未。」

  「你說什麼?」

  趕在靈恩降罪之前他隨即為自己脫責,「並非臣未盡力,而是康定宴與洛陽的異姓王們有意排斥殿下所派之官。」

  「據本宮所知,洛陽太守與異姓王們處處給予太子之人方便。」怎麼與他聽來的有所出入?

  甘培露馬上推翻,「但也處處不給予方便。」

  「怎麼說?」

  「表面上,他們有敬于殿下,但在所有公務上,他們皆以新任眾官不熟稔河南府與洛陽治事,因此諸多小事就暫由他們代為分勞,實際上,他們是根本就不讓咱們的人插手。」

  太守康定宴表面上雖然對殿下敬畏有加,也處處禮遇太子之人,但康定宴卻以聖上是瞻,在公務外絲毫不予以方便。太子之人很難進入洛陽高層擔任要職,全都是因康定宴一句品高俸厚,不親實務,擺明瞭讓他們去洛陽當個啥事也不做的送老官,而那些與康定宴交好的異姓王,更是與康定宴連成一氣,硬是不給太子一個面子。

  不只是洛陽城,整座河南府都有嚴重的排外心結,再加上康定宴與洛陽的異姓王們在作怪,縱使河南府這塊治地已不再屬於齊王代治,只怕這塊地,在暗地裡也仍是齊王的。

  玄玉早在離開之前已鋪好了後路。

  鳳翔、德齡亦然。

  「殿下,不只是洛陽,其它二地──」還想再提醒他的甘培露,話未說完就被搶過。

  靈恩揚手,「不必多說,我都知道。」

  他不需親到三地,也知道這三個皇弟背著他在搞什麼鬼。

  太原府表面上雖稱臣,可私底下仍舊是畏懼著鳳翔,太原之民甚為感謝廉儉的鳳翔一除貪官污吏,太原之官一面感謝鳳翔除去長年久壓著他們的異姓王,一方面,更怕背叛鳳翔將會有異姓王的下場。

  揚州各高官皆與德齡交好,互有金錢往來,揚州與丹陽財榮相依,有著德齡的庇蔭,揚州官商們方能久富,脫離德齡,就等於自斷財路……

  只是鳳翔仗恃著有皇后撐腰,國舅又在朝中代鳳翔走動,因此才敢如此緊捉著太原不放手;德齡憑著財勢與商道中的人脈,牢牢捉住漕運命脈──揚、杭二州,直接威脅著長安國庫。那玄玉呢?他的自信是從何而來,他控制住整座河南府的法子又是什麼?朝中,究竟是哪個高官或國戚叛于他投向玄玉,在背後使力?

  「殿下有何打算?」

  「釜底抽薪。」他眯細了眼,「拆了玄玉的後臺,我就不信他還能在我的手底下造反!」

  甘培露面有猶疑,「臣以為,齊王所找之人,應當不會是泛泛之輩,恐怕……」能讓聖上親口保住康定宴,此人來頭一定不小,恐怕不是國舅就是二相之一。

  「恐怕動之不易?」心底也大抵有數,那名藏在玄玉身後之人為何者的靈恩,在不敢相信那人竟會背叛他之餘,一腔的忿火更是直燒上他的心頭。

  「是。」祿相忠於太子,這點毋庸置疑,國舅親于鳳翔,朝中皆知,除了這二者外,若真要說誰還能左右聖上,那就只剩權大勢大的閻相,而閻相,不只聖上將他視為明師益友,太子更須敬他三分。

  靈恩一掌重拍在案上,「就算動之不易,也得設法將他給我拉下來!」

  面有難色,深感此事不易的甘培露,在靈恩光火的眼神下,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下這件差事。

  「……臣遵旨。」

  臨江撒網,江魚俱獲,偏漏一魚。

  太失策了。

  坐在案內兀自生火的靈恩,原以為已做到與長安百官交好,不得罪任何人,亦拉攏了所有該拉攏者,更認為早已將國舅勢力之外的朝中百官手到擒來,整座長安城都已在他的眼皮底下,亦無人敢明目張膽地處處與他作對,可他卻疏漏了表面上看不出來,實際上卻在搖擺不定的閻翟光,且讓玄玉趁隙拉攏走了閻翟光為其效力。

  可閻翟光從未在朝中開誠佈公投于哪一方,亦否認與玄玉沾上任何關係,他一來無藉口興師,更無從去證實此事,即便這個懷疑再合理不過。

  這是在逼他痛下殺手嗎?

  這些年來,他與玄玉,表面上看似聯手,玄玉也敬他有加,他要玄玉做什麼,玄玉定會遵旨辦到,可他知道玄玉骨子裡其實不是這般,他倆其實是背道而行者,他更知道的是,除了野心勃勃的鳳翔外,看似無害的玄玉實比鳳翔更加深險。

  給他們機會為國效力,也給他們機會在他登基後留一個活命之道,偏偏這些個皇弟們都不願與他做手足,全都要當奪嫡者,這教他還能怎麼放他們一條生路?

  權勢是一顆擱放在流沙之上的金沙,要想橫奪,就必須有滅頂的覺悟。

  斬草還需除根,總有天,他要親手將他們連根拔起。

  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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