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鐵勒 > 錦繡河山 | 上頁 下頁 |
| 十 |
|
|
|
難得出現在黑暗中的燭光,行進間,映照在牢房上,在牢牆上形成一束束的光影。走在獄道中的賀玄武,在搖曳的燭火中四下看著兩旁的牢欄。 在這座京中有名的黑獄中,藏關著的,多曾是朝中之官,因死不得又放不得,故而遭下罪圈禁於此。 「就在這。」停步的獄長,涎著笑臉,搓著兩手看向賀玄武。 「一旁候著去。」賀玄武命身後的侍衛給了獄長一袋銀兩後,不耐地將他給支開。 「是。」 在侍衛的掌燈下,賀玄武站在牢房前,眯著眼看著裡頭面壁席地而坐的囚犯,但只一具背影並不能讓他認出人來,就在他想開口喚那人轉過身來時,身著囚衣的人犯,已遭燈火吸引轉過身,並抬首望向他。 「皇叔賀玄武?」從沒想過會在這見到這名皇親的范淅陽,在訝異之餘,不禁懷疑起此人夜半造訪黑牢的原因。 「認一認。」認出了他的面孔後,知道找對人的賀玄武,自袖中抽出一本摺子扔至他面前,「這可是你所書?」 曾遭塵封,再次攤放在眼前的摺子裡,陳舊的墨蹟,靜靜呈現在范淅陽的眼前。回想起這本摺子是如何遭太子壓下,又是如何害他葬送仕途、及賠上全家老小的性命,范淅陽的眼中有著悸動。 「倘若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還想將此折送至聖上手裡?」當年為了舉發太子,范淅陽苦心搜集了許多罪證,但他之所以功敗垂成,就是因遭太子給攔腰截下,如今放眼朝中,恐怕沒人比他更瞭解太子曾做過些什麼。 自他的話裡,范淅陽立即推斷出此客何以自遠方而來。 「皇叔與太子有過節?抑或何人想對付太子?」若不為此,他相信,就算他老死在這,亦不會有人聞問。 「想,或不想?」只要他願相助,就等於握住了太子最大的把柄。 范淅陽淡淡回拒,「落至這步田地,老夫已一無所有,牢外之事,再與老夫無關。」 這世上,不是誰有理或誰有真相,就能穩操勝券獲得正義的,在上伐太子一事中,他深刻地體悟到,只要誰能作主,誰能握權,誰就是真相,就算字字血淚、樁樁鐵據擺在聖上眼前又如何? 所謂的是非真理,皆是由人揉捏出來的。 「好歹你也是兩朝元老,屈死在這,甘心嗎?」眼看他的目光似平淡得一無所求,不願白跑一遭的賀玄武忙想打動他。 「子孫死盡,族人散盡,皆因老夫一筆之過。」背負著眾人之死的罪疚,現下的范淅陽,只想靜靜地在牢中渡過懺罪的晚年,「老夫不會再與太子有所瓜葛。」 「功名呢?」賀玄武不死心地再問,「十年寒窗不易,文人最重的是名節,你想帶著一身污點入土嗎?」 「但求無愧於心。」早已看開的范淅陽,依舊不為所動。 無法攻克於他,站在牢外的賀玄武扠著腰,有些沒好氣地在他眼前來回踱步,過了半晌。 「太子終有一日將登基。」賀玄武刻意一笑,「讓這等人禦統天下,你真無愧於心、無愧於民?」 面色霎時變得有些灰敗的范淅陽,微眯著眼瞪向他。 賀玄武鼓起三寸不爛之舌,「如你所說,因太子之故,你已家毀人亡,既然身後沒了顧忌,又何妨為民再試一回?」 他不答反而把話問在前頭,「皇叔為何人而來?究竟是誰想拉太子下馬?」 「這與大人無關。」自袖中取出另一張紙的賀玄武,將它扔至他的面前,「若想翻供,若想離開此地,那就在這上頭劃押。」 靜看著擱放在地上,那張能讓他再為民一搏的紙張,范淅陽在動心之余,滿腦迷思。 放眼朝中,到底還有何人這麼積極想除掉太子?他想不出、猜不透,但若說到關係的話,這個賀玄武,似乎是在鳳翔所總管的太原待過好些年,難道說…… 宣王想取代太子? 宣王為人如何,他只有聽過些關於宣王節儉的小道消息,宣王心性如何、待民如何,他一無所知,但只就宣王有奪嫡的野心來看,只怕,宣王也不會是什麼天賜明主,他更怕的是,他若是在這張紙上頭劃了押,關起那只他曾欲拉下的猛虎,一旦宣王得勢,他會不會等於是放出另一頭噬民的巨獸? 「大人。」在他猶疑不定時,賀玄武催促著他下決心。 即便宣王意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又何妨?一山還有一山高,今日宣王想奪嫡,不代表其他王爺會安然待於己位,沒有也想奪嫡的野心,日後宣王若稍微有邪,自會有他人取代,一如……太子。 醮沾了朱砂的毛筆,筆管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圓弧,在范淅陽落了款之後,滿意地收起紙張的賀玄武,將紙張收回袖內放妥,朝身後輕喚。 「來人,開鎖。」 長安。 「出了什麼岔子?」百忙之中接見甘培露的靈恩,忙裡分心地問。 特意前來告狀的甘培露,期期艾艾地抬起頭,「回殿下,洛陽那方面……」 「如何?」 「殿下,為何漕運總督仍是洛陽太守康定宴?」在聖上開口之前,太子曾經允諾于他,將來一旦收回洛陽,此二職皆會是他的,可沒想到聖諭一揭,上頭所寫之名卻不是他。 靈恩也很遺憾,「父皇很滿意康定宴這些年來在漕運總督任內之績,因此加封康定宴一品,除續任洛陽太守外,亦續任漕運總督。」 「但康定宴他是──」甘培露急急再應。 「是什麼?」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