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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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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玉權的死訊傳遍了南國後,不僅是身在牢中的盛長淵幾度欲自盡殉主,南國遺臣也有多名臣子當庭自盡盡忠,就連丹陽城百姓,都人人身披孝服以祭玉權,玉權在南民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明。相較之下,遭擄的堯光皇帝,卻無人為其憂心,更無臣民探問堯光在楊軍中的情況。 起初在知道身為太子的玉權,不但自任為元帥還統領南國三軍迎戰,而畏戰的堯光,雖居於丹陽卻無實質軍權,他不明白,深得民心的玉權,為何不早個幾年逼堯光退位?玉權又為何偏要等到南國面臨亡國之禍時才想力挽狂瀾?但當那夜他在太子府裡見著玉權那雙寫滿不甘的眼眸時,他才有些瞭解,處處顧慮、太為他人著想的玉權,因為站得太高、背負得太重,以致他就算有心,卻仍被身份壓得不能為自己反抗。 因此他謹記那夜玉權對他說過的一字一句,記住那些充滿悔意的話語,他不願,成為下一個玉權。 「王爺將他視為借鑒?」聆聽著他對玉權的評語,靜靜壓下心中那份虧欠感的袁天印,臉上失了笑意。 「我將視他為一面警惕我的明鏡。」若不如此,那就太對不起玉權的一番心意了。 一直看著他的側臉,袁天印並沒有言語,過了好一會,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衫,恭謹地站在案前。 「王爺,其實袁某今夜來此,是來嚮往王爺辭行。」 大驚失色的玄玉慌忙站起,「師傅要上哪?」 「回鄉。」不眷戀的袁天印的袁天印沒有絲毫的猶豫。 急急繞過書案的玄玉,在他欲轉身離帳前攔下他。 他不解地張大了眼眸,「師傅,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不,你做得很好,甚至好得超出袁某所預料。」袁天印先是抬起兩掌安撫他,再慢條斯理地答道。 「那師傅為何……」 「王爺不要袁某走?」在知道他曾是玉權的何人之後,他不信,玄玉的心中不會有任何芥蒂。 「師傅何以要走?」就為了他知道了玉權這個秘密?還是因為,袁天印認為,他為免日後袁天印即會如玉權所言擇他人而去,所以他會殺了袁天印以防後患? 「師徒一場,咱們就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不想兩人繼續玩這隱瞞的遊戲,袁天印索性把話說得更明白,「玉權可曾對王爺說過些什麼?」與玉權相處多年,他瞭解玉權寬厚的性子,他想玉權定是早就將他們師徒間的事告訴了玄玉。 玄玉的反駁,幾乎是在他的話落後即響起。 「沒有!」 「王爺……」袁天印深深長歎,「你我都心知肚明。」 「玉權什麼都沒說,而我,什麼都沒聽見。」執著要守住玉權這秘密的玄玉,倔強的眼眸,像是想也一塊說服他,又像是想捍衛什麼。 不打算再追問的袁天印,雖很想和他一般一起騙自己相信這個謊言,但一想到日後師徒之間的心結恐將永難解開,即使玄玉有意不讓他拆穿,他仍舊無法繼續在玄玉的身邊待下。 袁天印偏首而笑,「難道王爺不怕,有朝一日,袁某也會棄王爺而去?他日,袁某可能會找到另一位明主毀了王爺?」玉權的遺憾,有一半是來自于他這個師傅,玉權後來之所以想殺他,除了背叛之外,相信定還帶著恨。 玄玉甚是篤定,「我不會讓師傅失望。」 為了這句話,袁天印怔愣了一會,因為,玄玉並不是怕他將會背叛或是另尋明主,相反的,玄玉所相信的是自己,玄玉有自信不會如當年的玉權那般令他失望。 「師傅,我不會的。」似是怕他不信般,玄玉又再加強了保證。 不會?不會什麼? 不會讓他失望?還是不會在登上皇位後,頭一個殺了他? 看著玄玉那副急欲證明的模樣,袁天印並不想去理清日後玄玉不會的究竟是何者,其實在有過玉權的教訓後,在他找著玄玉之時,他也不再去思索這兩個問題。他很清楚,玄玉與玉權之間的差別,這兩塊他所找到的彩玉,他已失了其中一塊,因此他並不想再次半途而廢,讓玉權的悲劇在玄玉身上重演一回。 「師傅?」不知他究竟決定如何的玄玉,擔心地看著他。 袁天印撫額而歎,「王爺真不怕?」 「怕,就不會拜你為師了。」玄玉坦然地笑了,「師傅,我不是玉權,我不會走上與他相同的路。」那席話,就算是玉權刻意說來報復袁天印的也罷,他和玉權不同,他相信他有把握不會讓袁天印棄他而去。 自攻南以來,心中就一直百感交集的袁天印,在得了他這句話後,深深地閉上眼,總算是放下肩上長久以來的心事與過往,並沒有告訴玄玉到底走與不走的他,只是在轉身走出帳外時,背對著他留下這句話。 「多謝王爺。」 看著袁天印踩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帳外後,獨自站在帳中的玄玉,喃喃對著他的背影低訴。 「是我該謝你,因你,找到了我……」 長安,東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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