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田婈 > 戀人不窮酸 >
十四


  「正確來說,應該是當時你哥交往中的女朋友。這幅畫就是陳莙莙畫的,主角是滕峰。」

  「畫裡的主角是我哥?」原來這股熟悉感來自於血緣!他們兄弟倆個性迴異,身材外貌倒是有八分相像。

  「是啊!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你哥?這幅畫,就在你哥出車禍前,莙莙才畫上了最後一筆完工的。但是世事就是那麼不巧,畫完成、你哥的生命卻結束了,莙莙還因此懷疑,她的畫筆是不是一個死亡的詛咒……」辛家興就此打住,不忍再說下去。

  聞言,滕嶽也不禁為之震驚,這幅畫是他哥哥滕峰臨終前,陳莙莙才畫下最後一筆完成的!

  畫筆的死亡詛咒?畫完成,人命也結束?這太驚悚,也太不可思議!他竟然都不知道他的哥哥身上有如此駭人聽聞的傳說。

  難怪這幅畫在陳莙莙口中會變成不祥的,也難怪不得不收起來。

  滕嶽情緒有點恍惚,再度將眼光投向「望」,他覺得滕峰那蒼茫的側影隱約在訴說著什麼陰森而淒美的故事……他孤獨、寂寥,需要伴……

  他需要伴?

  滕嶽被自己這個念頭給嚇著,若滕峰需要伴,那麼現在被他收了心魂的……是鐘語歡!

  不行!

  如夢初醒,滕嶽渾身疙瘩,跨步上前一把抓過鐘語歡,離那幅畫遠遠的!

  「幹什麼拉我?滕嶽,你發什麼神經?」鐘語歡驚聲叫嚷,一面要走回看畫的位置去。

  「不准看、不准再看了,我們馬上離開這裡!」滕嶽大聲咆哮。

  「為什麼不准看?」鐘語歡倒覺得他莫名其妙。「你放開我呀!」

  兩人誰也不妥協地互相拉扯著。

  「滕嶽,你有點激動了,有話好說。」辛家興覺得滕嶽有些反應過度。

  「我不能讓她被這幅畫給……迷惑了!」滕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事情已經夠怪誕、夠玄幻,他不想再被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給包圍。

  什麼夢中情人、畫中人的鬼話、神話,他都不想聽了,他要立即帶鐘語歡回臺北去,親手將她交給顏豔,三人當面開誠佈公說清楚,他不再負責鐘語歡的願望。

  唯有如此,才能阻止這一切的荒謬和詭異。

  「是你說要讓我當花錢手買這幅畫的,為什麼現在又反悔?你很奇怪耶!」鐘語歡很訝異滕嶽竟然出爾反爾,不禁加大音量對他吼。

  「為什麼要買這幅陰森恐怖的畫?我滕岳就算錢再多,也不可能同意你買這幅畫的!」滕嶽卯起勁來反悔他的承諾。

  「我要買、我要買,我就是要買!」鐘語歡不曾如此頑固的號叫,像個任性的小孩子,東西得不到手,只好以哭鬧不休來達到目的。

  「不准買、不准買,就是不准買!」滕嶽要起脾氣來也不像個大人了。

  「你們兩個不要吵,先等一下,聽我說句話。」辛家興見場面火爆,便出面緩和,不過沒什麼效果。

  那兩人還是互不相讓地對壘。

  「我要買,我要買——」鐘語歡對於辛家興的話根本充耳不聞,一味的吼叫。

  「不買啦!走,我們現在立刻回家!」滕嶽從頭到尾沒鬆開過她的手,現在更是抱緊她的身子,往門外拖。

  「為什麼不讓我買?你說啊!」鐘語歡攀住門板,又及時拉住辛家興的衣角,她這下有兩個助力,滕嶽動她不得。

  「為什麼又非要買?你也給我說出個理由!」滕嶽將臉湊到她眼前,神情有那麼一點猙獰。

  「我說了,畫裡的人跟我的夢中情人很像,而且,我現在可以確定,他們是同一個人。」

  「你怎麼確定?」滕嶽沉下臉,沉下聲音,眼神深幽,似有苦楚難以明說。

  「我就是確定!」鐘語歡重重的說,十分篤定。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十九歲時在路上看到的男子就是我哥?你的夢中情人就是我哥?」

  「關你哥什麼事?我又不認識你哥!」鐘語歡剛才專注凝神的看畫,還真的看到旁若無人的境界,也就是說,她完全沒聽到有關於滕峰和陳莙莙的事。

  「那幅畫裡的人就是我哥,滕峰!」

  「你哥哥?」這不對,畫裡的人是滕嶽才對!鐘語歡滿臉不置信。

  她剛才已經做過非常清楚的比對——她十九歲在路上驚鴻一瞥的男人和夢中的情人,以及畫中人,三者合一,實實在在都是同一個人,也就是滕嶽!

  而夢中情人說過,當他走出夢中,就表示他會出現在她眼前,而他在夢裡消失的那天,正是她將滕嶽的紙條從牆縫裡挖出來的時候,情況正好與夢中的情誓完全吻合!

  所以,怎麼可能是滕岳的哥哥,不是的!

  秋夕畫廊前不遠的海灘上,滕嶽在前面低頭猛走,鐘語歡在後面緊緊跟隨,除了風和海浪的聲音,他的耳際聽不進她任何一言一語。

  「滕嶽!你聽我說……」

  滕嶽一個勁兒往前走,壓根兒不想理會她。

  不管鞋裡已積了一堆沙,鐘語歡吃力的在沙灘上邁著腳步,跑到他前面,張開雙臂擋住他再前進。「畫中人是你。」

  「不可能。」滕嶽俯視著她,事情到目前為止的演變出乎意料,她的認知就像眼前的浪潮,一直拍擊著他的心。

  「從看見你的側面身影時,我就對你有很熟悉的感覺,見到畫之後,我的感覺更加強烈,強烈到讓我一點也不懷疑你就是我夢裡的人。」

  「你說的太玄了。」滕嶽肩膀隨著一聲嗤笑而撼動了一下,他轉眼望向緩行在海天一線處的船隻上,臉上是無盡的冷漠。

  一切都太荒謬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