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純 > 娘子費猜疑 | 上頁 下頁


  咚——

  痛啊!

  他以為自己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但,情急之下,還是將她推得倒退好幾步。背部狠狠撞到走廊欄杆上,眼淚都給痛得閃了出來。

  「你……」讓開兩個字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雖然他覺得這刻的她非常討厭,但,男人打女人,總是說不過去,即便他只是無心之失。

  「沒事吧?」

  唉!

  誰叫他老是自詡為護花使者,看不得女人哭咧?

  「還痛嗎?」

  搖頭。

  「真的?」

  這一次,微笑,點頭。

  這一笑,笑出他的尷尬。

  無事獻殷勤,他吃錯藥了吧?雖說,那個始作俑者是他,但,也不必如此緊張啊。何況,她又沒被撞成怎樣。

  謝慕駿正了正身子,咳嗽兩聲,做出一副不太耐煩的樣子,「你拉我到這裡來,究竟想說什麼?」

  慕澄喜靜,「落雪軒」本來就很偏僻,而她,硬拖著他來到軒內的假山之旁,如此神秘,莫怪他有所猜疑。

  唔,她屢屢這樣跟他作對,會不會單純地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會不會,她其實早知道他的身份,故意跟他演了這一齣戲?

  畢竟,他從不諱言自己對女人的吸引力。

  不過,如果是這樣,她可真是選錯了日子,放在往日,無聊之時,說不定他會很樂意跟她演出對手戲,但今日,他一心只在慕澄的病情之上,敷衍她,也只是對自己剛才粗魯的舉動表示一下歉意而已。

  再進一步,就超出他可以容忍的範圍了。

  誰知,她竟然只是就事論事地對他說:「雖然我不知道三小姐以前是怎樣的,但,現在,我認為對她最好的關心就是不要去打擾她,讓她好好睡一覺。」

  將他的沾沾自喜看在眼裡,司徒聞鈴唇邊怡然綻開一抹淡雅笑花。

  呃?就……這樣?

  她要說的就是這些?

  他袍袖一揮,帶著三分懊惱,一分賭氣地說:「你以為我不懂?我只是去看她一眼就好,怎麼會打擾到她呢?」

  天知道,他其實多麼擔心。

  他和慕澄是雙生子,在這個家裡,沒有任何人比他們兩個更為親密,無論做任何事情,他們都會有一種天生的默契。

  然而,今夜,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心神不寧。那些默契好似已蕩然無存似的,怎麼會這樣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他已轉身,一陣風似的沖進繡樓。

  司徒聞鈴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這人,真不像是外界傳聞的那樣,倜儻不群,花叢處處,遊刃有餘。

  他分明還是一個逞強好勝、不肯服輸的孩子。

  不一會兒,一陣風似的沖進繡樓裡的人又一陣風似的沖了出來。

  還好,他並沒有驚動她。

  司徒聞鈴剛松一口氣,卻聽得謝慕駿蹙眉問道:「太醫看過她的病了?這一次,又怎麼說?」

  原先,不是已經說她的病情在慢慢好轉嗎?怎地這次反而愈見沉重?

  「太醫還沒有看。」

  「什麼?」

  「她根本不讓太醫近身。」

  謝慕駿愣了一下,沉默好久,月光下,那不帶任何表情的面龐,清澈得宛如夏夜星空下最寂寞的那一顆星。

  她心裡一緊,有一刹那,心裡的感覺竟是……溫溫的,帶點緊繃的憂心的情緒。

  「不過,等她休息好了,明天,情況或許會有所好轉吧。」

  她樂觀地笑一笑。

  然後,看到他忽然振眉一笑,坐到假山旁的石凳上,對她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嗯?」不解地凝睇著他。

  笨丫頭!如此不會揣摩主子的心意,難怪他一直沒有在府裡見過她,肯定是不大受翠娘重視的。謝慕駿不耐煩地斜斜眼,「過來給我捏捏肩膀。」

  嗄?捏肩膀?!

  他以為他是誰呀?

  她深深吸一口氣,「不會。」

  「不是吧?你連這個都不會?」用一種無可救藥的憐憫目光瞅著她,半晌,無可奈何地站起身來,指著自己剛剛坐過的石凳,「你坐下。」

  「我不……」她下意識地退縮,不曉得他又要玩什麼花樣。

  「坐下!」手臂一伸,不費吹灰之力地將意圖逃跑的笨蛋給逮回來,按坐在自己面前,「喏,就這樣。」修長手指撫上她細秀香肩,輕輕一捏。

  「呀,呵呵……」好癢!

  俊臉一沉,加一分力,再按。

  「哎喲。」肩膀一斜,差點連整個嬌小的身軀都給歪到石凳下面去了。

  他趕緊縮回手來,像被火燙了似的,神情帶著幾分懊惱與尷尬,怎麼回事?平日見紅荔做這事,好像很輕鬆似的,怎麼到了他這裡,比拿劍砍人還要難以掌握分寸?

  發覺他久未言語,司徒聞鈴回眸看他,見他神情沮喪,心頭一軟,似被羽毛刷過,忍不住問道:「是不是很累?」

  吃喝玩樂也是需要體力的,更何況,他剛剛又飽受驚嚇,她似乎不該那麼苛責他,算了,就拿他當病人看待好了。

  通常,她對病人都是很包容的。

  站起身來,繞到他背後,在他一臉詫然中,小手摸上他的寬肩輕輕按壓。

  「唔。」不會吧?原來她技術這麼好?

  感受著肩膀的酸痛在她熟練的按摩下漸漸褪去,他眉心微展,身心都放鬆下來。

  「這手藝,你跟誰學的?」認穴拿捏準確適度,比經過專業訓練的花魁女子還要手巧,他自問,府內還不曾有此等人才。「我……三小姐經常喊肩痛,我試著做,做做就熟練了。」他當她是丫鬟,她也樂得輕鬆簡單,反正,她從未當她是這府裡的少奶奶。司徒聞鈴在他身後吐了吐舌頭。

  「慕澄也有肩痛的毛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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