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唐純 > 辣娘子 | 上頁 下頁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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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肚子火氣地蹲下身來,想好好教訓教訓那個不長眼的東西。 可是,下一刻,她便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住了。 這是他嗎?這是剛才那個負氣又驕傲的他嗎? 為什么他看起來如此的蒼白又憔悴? 他的唇倔強地緊抿著,眉心糾結,一張總是佈滿陰霾的臉呈現灰白的顏色。然而,那濃密的眉、剛毅的鼻樑,仍是散發出懾人的威儀。 她怔怔地瞧著他,好半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要多管閒事嗎?這好象與她的個性不符!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拉拉背上的藍布包袱。如果他是一個好人,上天應該照顧他的不是嗎?她現在是自身難保,而且,又不會醫術,救了也是白救。 顧翩翩,你說是不是? 她對自己點點頭,毅然掉頭而去。 顧翩翩是人人害怕的小妖女,她不會心軟的,更不會去救那個白癡! 她拉緊衣襟,咬牙趕路。 忽地又站了住。不行不行!她最討厭欠人情的感覺了。好歹他也算給她解過一次圍,她怎么可以沒心、沒肺、沒肝、沒胃地扔下他不管呢? 這和她一向嗤之以鼻的神教中人有什么分別? 算了算了,為免以後想起來內疚,她還是將他送回船上,交給那個船夫照顧吧。 嗯!就這么辦! 她飛快地轉過身,奔到南宮麒身邊。 "喂!醒醒!醒醒!"探了探他的鼻息之後,她猛力地搖晃著他的肩頭。 南宮麒哼了一聲,輕顫了一下眼皮,又緩緩合上了。 "喂!你別看本姑娘好心來救你,你就裝死啊?"顧翩翩著急地吼著,他卻毫無動靜。 算了,扛起來走吧。她無奈地想。 可是,想想容易,做起來可難了,她怎么知道他會這么重呢?才走兩步,頓覺氣喘連連,好似被壓上了千斤巨石一般。 "沒事吃那么多幹嘛?人家想做一次英雄都這么難。"顧翩翩邊喘著氣,邊嘟著嘴咕噥。 哎,不管啦!她一把將他摔在地上,捉住他的兩隻手,用力朝船上拖去。 一路上,暗紅色的血痕越來越深…… "喂!船家!點燈啦!船家!"顧翩翩叫了兩聲,卻沒人響應。 她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摸進船艙,將還昏昏沉沉的船夫弄醒,二話不說,指了指地上的南宮麒,又丟了一顆金豆子給他,這才轉身離去。 誰知,還沒走兩步,她的手便被船夫抱住。 他驚恐地望著她,哭求道:"好姑娘,你本事大,帶他走吧,要是這位大爺死在船上,小人可吃罪不起啊!"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姑娘,求求你行行好,小人一家七口,全仰仗這條船呢!要是死了人,以後還有誰敢坐?"船夫涕淚縱橫。 "誰說他要死了?"顧翩翩一手接過船夫手中的油燈,一手拎著他的衣領,將他帶到南宮麒面前,"你看,他這不是還有氣嗎?" 正說著,但見他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生命垂危。 她一驚,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似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來,執著油燈的手微微發顫,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你看,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船夫戰戰兢兢地說道。 顧翩翩心下慌亂,隨口喝道:"慌什么慌?沒見過死人嗎?給我把匕首拔出來。" 不是未曾見過人受傷,也不是未曾親手殺過人,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此刻她見到南宮麒生死末蔔的模樣,一顆心竟揪緊著。 也許,因為他是第一個肯對她施於援手的人吧! 更也許,是她偶然一次的良心發現吧? 那么,她和他是同一路的人了嗎? 她怔怔地想著,忽聽得南宮麒大叫一聲,她駭異地向下看去,只見他傷口處鮮血如泉水般往外噴湧。 原來是那船夫聽她的吩咐,雙手抓住劍柄,將之猛力拔了出來。 顧翩翩驚怒交加,慌忙用手掌按住傷口。 血,卻不斷地從指縫間噴濺出。 "還不快去請大夫!"她瞪著船夫厲聲道。 船夫唯唯諾諾地領命而去。 劇痛讓南宮麒從昏迷之中清醒,昏黃的油燈下,只見顧翩翩跪在身旁,雙肩隱隱地抽動著。 "你怎么還沒走?"他低聲問。 顧翩翩聽見他的聲音:心中大喜,嗔道:"你很想我走嗎?那為什么要用那么重的手法點人家的穴道,讓人家走不了?其實我早看出那女人的手中有匕首,卻偏偏叫不出聲來警告你,你說,你這不是活該嗎?" 南宮麒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軟化了他臉上的疏離與淡漠,"你怕死嗎?" 死?好端端的幹嘛提這個字? "我才不要死呢!"她狠狠地說道。是呀,以前那么艱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眼看著就要脫離魔爪,她怎么捨得死? "那么,如果我現在死了,你會害怕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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