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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是西元幾年?

  下筆後,她的心開始不規則地狂跳,她幾乎不敢面對可能的答案,這一、兩天她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奇怪的地方,現在……她必須面對的是她或許……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杜風奇怪地看她一眼。

  什麼是西元 你在問哪一年嗎

  一看到他的回應,夕川的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她顫抖地點點頭。

  唐還是南詔

  夕川突然覺得一陣暈眩,整個人無力地軟下,索日見狀,手臂一伸勾住她的腰。

  “主人,主人……”石拍驚慌地叫著。

  夕川無法克制地落下淚來,心情激動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主人怎麼了?”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又哄鬧起來。

  夕川急切地指著筆記本,要他繼續寫。

  唐為壬戌天複二年南詔為中興五年

  夕川呆呆地看著他,完全無法做出反應。

  “怎麼了?”索日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臉,就見她臉色蒼白地直掉淚,他的眉頭頓時皺下,冷冷地朝杜風瞪了一眼。

  “你跟主人說了什麼?”古比把臉湊到杜風面前。

  杜風見眾人憤怒地看著他,急忙道:“她問我今年是什麼年,我只是回答她的問題而已。”

  “只有這樣嗎?”眾人又逼問,顯然不相信。

  “只有這樣。”杜風緊張道。“不然你們可以拿去問別的漢人。”他將筆記本往前推。

  夕川傷心地哭泣。“姊姊、姊姊……”

  “主人說什麼?”

  “我不知道。”杜風慌張地搖頭。

  夕川抽噎地抓著索日的手臂,哽咽的說:“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姊姊……我不要在這裡……”

  “怎麼了?”索日用納蘇話問道。

  夕川只是哭,她想回家,她不要一個人在這裡,她不要……

  現代

  符晨風站在祭壇內準備招魂的儀式,她已換上彝族的傳統服飾,頭上戴著長方形繡花瓦蓋,以長辮纏住,並在上頭裝飾各式的彩珠,上身穿著鑲邊的右襟上衣和多褶長裙,衣領、袖口和裙擺繡著金色的滾邊,右肩斜披一件披氈,手上拿著銅做的金杵,看起來很像金剛杖,權杖上除了瑪瑙外,還串著十幾個銅圈,當她晃動權杖時,銅圈就會互相撞擊,發出響聲。

  “你穿這樣真好看。”自她換上這套衣服後,苗嵐勳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她,她看起來就像個高高在上的女王。

  晨風瞄他一眼,冷聲道:“我是請你來辦正事的。”

  之前要他找出妹妹所在的位置,他卻一點忙也沒幫上,若不是他後來想了法子要她試試看進入夕川的夢中,她早把他踢走了。

  他露出笑。“我知道,我不會誤了你的正事,你穿這樣真是美豔。”他曉得她為夕川的事心情不好,所以也就不與她計較了。

  她懶得理他,專心地剪著各式彩紙,道教在舉行儀式時畫的是道符,彝族則是以樹枝、剪紙、泥塑、木雕來祭祀祖靈或通神鬼。

  她將剪好的各式彩紙鋪在黑布上,而後拿出妹妹的衣服放在一旁,深吸口氣,開始俐落地在黑紙上剪出一個人形,以銀筆在背後寫上妹妹的名字,隨即將人形紙放在妹妹的衣服上,而後在黑布上坐下。

  “我要開始了。”她閉上眼睛,試著專心,雖說這是她第一次潛入人的夢境,但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苗嵐勳以道教的紅絲線在她周圍圈出一個範圍,並以符紙鎮壓,他站在她身後守護著,一旦她的靈魂出竅,四周的鬼魂就有可能入侵她的身體,所以他必須幫她護持。

  晨風一邊晃動銅杖,一邊喃念祝咒,順手拿起藥草塞入口中咀嚼。這是畢摩舉行儀式時吃的,它能幫助她進入忘神、空無的狀態,她必須處在完全放鬆的狀態中,靈體才會出竅,這是唯一找出妹妹的方法,她絕不能失敗,絕不能!

  奇怪的聲音讓索日突然睜眼醒來,就著昏暗的月色,他瞧見他的女主人正奮力地跟她的鞋子奮戰,她努力想擠進鞋子裡,卻又不斷發出嘶嘶的抽痛聲。

  這兩天不停地走路,已經讓她的腳磨破皮,甚至長出水泡,他看著她放棄地拋下鞋子,站起身赤腳在路上緩慢走著,手上拿著手電筒照路,他在她之後也起身,靜靜地跟在她後頭。

  她走得非常慢,腳底的水泡讓她不斷抽氣,聽見她小聲地啜泣,他無意識地歎口氣走到她身旁抱起她。

  她嚇得倒抽口氣,神色驚恐,臉上還掛著淚。

  “主人想去哪?”他以非常溫和的語氣問。

  她愣了一下才回道:“我要……”她怎麼在他面前開口說她想上廁所?“我想要去上……”

  “什麼?”他追問。

  “我自己去。”她彆扭地說。

  見她一臉尷尬,他大概明白她要做什麼了。“我帶你去那邊的草叢。”

  “我可以自己去。”她掙扎著想下來。

  他不顧她的掙扎,將她往草叢裡帶,在一棵樹旁放下她,而後退了幾步,見她謹慎地跑到樹後去,而後探出頭來看他,朝他揮手示意他退後。

  他微微一笑又退了幾步,可見她不停地揮著,他只得再退後靜靜地等著她完事。她這幾天非常沉默,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待在一旁,顯得很消沉,偶爾她會在石拍與古比努力逗她開心時露出短暫的笑意,但很快的她又會露出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拿著她奇怪的長方形盒子按來按去,“喂,喂,姊姊……”地喊著,不曉得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幾天,他們的花費都是用她奇怪的筆換來的,她有些怪異的小東西能賣到不少好價錢,所以他們一行人都吃得很好,他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很慷慨的主人,她雖吃的不多,可是卻不吝嗇給他們每個人足夠的食物。

  她甚至找了鐵匠幫他們把腳煉去除,這舉動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其他人也是,他聽過有一些主人對奴隸不錯,但他一直認為那只是安慰奴隸的話,沒想到世上真有這樣的人,所以,就算他曾有過離開的念頭,但最後還是選擇跟在她身邊。

  即使在有手銬腳鐐時,他要離開就不是難事,更何況是現在,待在她身邊不是因為感激,而是他仍沒打消利用她稱霸一方的念頭,雖說這樣有點對不起她,不過換個角度來講,她是個非常柔弱的女人,有他在身邊,她可以受到保護,畢竟到樂山的路途非常險峻困難,她一個人是絕對做不到的,如此一來,他們也可算是互相利用。

  夕川站起身,扶著樹幹緩慢地走著。

  她的腳底好痛喔!她好想念家裡的床,還有馬桶,在這兒一點都不好,自從知曉自己回到過去後,她就一直很難過,每回想到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裡,她就忍不住想哭,她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一想到姊姊……她就更加難過,如果姊姊也在這裡,或許她就不會那麼驚慌了……剛剛她在夢裡還見到了姊姊,可是她才跑過去想跟姊姊說話,姊姊就突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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