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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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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和意睫都是為我好,可有時候你們真的是操心過頭了。”迎情淡然道:“小販又如何?只要他認真做事、肯上進,不見得永遠只是個小販,更何況我本就無心嫁入官宦富豪之家,所謂:侯門深似海,有時未必是福,更何況我頂著這『不祥』的命格,若真嫁入大家族,必會遭人閒言閒語,那還不如嫁給人口簡單的市井小民。” 迎情眉心輕鎖,繼續道:“至於他貪我嫁妝豐富,那又如何呢?畢竟這世上又有誰不愛財?再說得更明白點,舅媽若未附上這優渥條件,又有誰肯娶我?” “可奴婢就是為小姐叫屈啊!這根本不像在談親事,倒像是在談買賣,而被賣的人就是小姐啊!”冬梅不平的叫道。 迎情歎口氣。“別再說了。” “小姐——” “別說了。”她搖搖頭。 此時,“砰!”地一聲,房門被人推開,只見意婕穿著一身粉紅衣裳跑進來。 “娘要你們準備準備,新郎差不多要來了。”她話才剛說完,突然,天空打了一記悶雷,雨滴“叮叮咚咚”地落了下來,敲在屋簷上。 “下雨了。”意婕將頭探出窗外,隨即嬌笑出聲。“這下可好,娘的臉恐怕要綠成一片了。” 一陣強風吹來,窗戶嘎吱地晃動,意婕掩上窗扉,又聽見一聲響雷和閃電劃過天際,雨絲下得更大了。 “表姊,那新郎倌這下可要變成落湯雞了。”她哈哈大笑。 “這有何好笑的?”迎情詢問。 “若是他中途出了事,就不能來迎娶了,這不是很好嗎?這樣一來,你就不用委屈地嫁給他了。”意婕高興地拍了拍手。 迎情淺笑道:“我倒不知道你這麼捨不得我!” “表姊,我可是為你好,不想你這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那人哪有資格娶我如花似玉的表姊。”意婕說道。 迎情笑說:“又說得像是你要嫁了一般。” “表姊。”意婕不依地跺了跺腳。“每回為你抱不平,你就這樣取笑我。” 迎情微笑著握住意婕的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這事就別再說了。” 意婕不悅地撅起嘴。“只要你開口,爹一定會為你拒絕這門親事,偏你硬是不提,要人怎麼幫你嘛!我知道你不想我爹娘為你的事爭吵,所以,即使你不想嫁,卻也不願說,又做這爛好人,淚水往自個兒的肚子裡吞——” 迎情笑著打斷她的話。“你幾時看我落淚過?瞧你把我說得像個可憐的小媳婦,我哪有這麼大的委屈,不過是嫁人嘛!聽你的口氣像是要把我推入火坑裡頭去了。” “我倒覺得比那還慘。”意婕皺皺身子。 “別說這些了。”她搖頭,不願繞在這事上打轉。“我嫁人後,這府裡便沒人再陪你說話解悶了,你自個兒得收斂些,別野到外頭去了,我知道你性子野,坐不住,可你也十四了,別再這樣莽撞,若是有個閃失,舅舅和舅媽可要心疼死了。” “表姊,你別說話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意婕蹙起眉。 迎情淺笑道:“我知道你不愛聽人說教,可今兒個我再不說些話提醒你,以後也沒機會了。” 意婕眸子一點,歎氣道︰“我真不想你嫁出去,不過,我心裡明白這是任性話,若是那人能好好待你就算了,如果他敢欺負你,你可別悶不吭聲,我一定會找人去教訓他。”她說到最後,又激動起來。 迎情微微一笑,感動地握緊她的手。“瞧你,又說起江湖話了,他若真對我不好,我拿舅媽送我的首飾都足夠砸死他了。”她開玩笑似的說。 意婕忍不住大笑,連在一旁原本悶悶不樂的冬梅都笑出聲了。 “冬梅,到時你可要幫小姐。”意婕交代。 “奴婢知道,奴婢絕不會讓小姐受半點委屈的。”她認真的點頭。 三人互看一眼,再次相視而笑。 而此刻,卻有一人根本笑不出來,那就是顧向揚,他只差沒扭下某個人的頭以洩恨。 這該死的鬼天氣,他就像剛從河裡爬出來的一般,從頭濕到腳,而原本在他身後吹奏的樂師,這會兒全嚷著要先避雨。 他轉回頭,大聲道:“都濕透了還避什麼雨啊!再幾條街就到了,用跑的,到時會有乾淨的衣裳讓你們換。” 他輕踢馬腹,領先而去,聽見樂師與轎夫跟在身後跑,他拉著韁繩,控制馬速,免得它也因為想躲雨而拔足狂奔。 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直奔黃府,看起來像是難民要來搶糧似的,狼狽不堪。 當他們安全抵達後,賓客們不由得鼓掌起來,為他們的辛苦而喝采,這時,焦急不已的李秀枝才放下一顆心,她一度以為這婚事又要泡湯了,現在……現在只要讓迎情上轎,離開府邸就一切大功告成了。 她使個眼色,一旁的婢女立刻往柳迎情的閨房而去。 黃眾山則示意僕人領著樂師與轎夫到偏廳稍歇,並要人拿乾淨的衣棠讓他們換上。 正當黃眾山要顧向揚到內室換下濕透的新郎袍時,李秀枝已搶先一步道:“向揚,你先忍耐一會兒,迎情就出來了。” 黃眾山皺一下眉頭。“先讓向揚換下濕衣,瞧他都濕透了。” 顧向揚沒應聲,只是抹去臉上的雨水,順手接過奴僕遞來的布巾擦臉。 “咱們這一時間上哪兒去找件新郎服。”李秀枝不悅地瞪視著丈夫。 “那就等衣服幹了再換吧!反正又不急於一時,更何況,現在外頭還下著大雨。”黃眾山說道。 “我是擔心誤了迎娶的時辰。”李秀枝皺起眉心。“再說,這雨似乎也小多了。” “你……”黃眾山甩袖搖首,他豈會不瞭解妻子的心思,反正她就是希望迎情趕緊離開府邸。 “新娘來了,新娘來了——” 圍在大廳的賓客突然叫囂拍掌、喧嘩不已,顧向揚瞧見新娘由婢女撬扶著走出來,他盯著她的蓋頭,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現在他多了個妻子了,可是他感覺不出內心裡有任何愉快的感受,他只想趕快完成這一大堆莫名其妙又繁鎖的儀式,然後換下一身濕衣,他覺得自己就像一條未被抽幹的抹布,不停的滴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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