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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簡安樺一臉驚訝。“你好有毅力。”

  號志轉綠,薑淮蜜繼續開車前行。“我不像小馬有那樣好的資質,套句武俠用語,她是練武奇才,我只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小時候我最爛的就是體育,反射能力、平衡能力都不好,所以只能下工夫。”

  “我有瞄到你打了昌其一拳。”

  “心疼他?”

  “沒有。”簡安樺搖首。“他老說我無情,說我不懂他有多愛我,為什麼我可以輕易說分手,說要離開他,每次聽他說這些,我就覺得他根本不瞭解我,心裡只有自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的問題一直都在,只是他視而不見罷了。在醫院他求我原諒他,說他有多愛我,我聽了也會心疼難過,但是知道自己絕不能心軟,我只是擔心他會把事情鬧大,或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也怕給你帶來麻煩,他的個性很傲……”

  “你不用擔心這個,好好養傷。對了,別忘了打電話給你父母,說你住朋友家,不過別告訴他們是哪個朋友,地址也別給。”

  簡安樺點點頭,明白她的顧慮,她大概是擔心曲昌其由父母那兒問出她的下落,曲昌其不會笨到向父母坦承他打了她,但他一定會編造藉口套話。想到這兒,她不禁有些頭痛,希望曲昌其能就此痛快分手,不要再來找她。

  將簡安樺安頓好後,薑淮蜜驅車回家,多虧采茵與艾琳開朗的個性,讓簡安樺很快就拋下快快不快的情緒與二人談笑,采茵還拿出最拿手的魔術與塔羅脾逗得簡安樺開心不已,忘卻煩惱,看來將她安置在那兒是正確的選擇。

  很快地一個禮拜過去,簡安樺的傷褪得只剩淡淡的青黃痕跡,用厚一點的粉底即可掩蓋過去,便不再打擾,回家與父母同住。

  令薑淮蜜訝異的是這一個禮拜馬星龍都沒來找她,早知道也不用特地將簡安樺安置在采茵那兒,但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畢竟“早知道”這種東西是事後諸葛馬後炮,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同樣的判斷。

  後來有一天她在新聞上看到川門、松滬幫兩個堂口的堂主被槍殺,跪倒在地,被人以處決的方式自身後開了一槍,她心裡便有底了,這兩個堂主是調查局販毒名單上的嫌犯,一年多前他們曾逮捕過兩人,但最後卻無罪釋放,兩個年輕的屬下頂了兩人的罪,被關進牢裡,這在黑社會很常見,上面的犯案,下面的小嘍羅坐牢。

  雖然薑淮蜜猜到了可能是魏子傑所為,卻沒料到接下來的事,像炸彈一樣,將她的生活轟成了碎片。

  兩天后的一個清晨,她被急促的門鈴聲驚醒,她不悅地皺下眉頭,氣衝衝地打開門,馬星龍隔著鐵窗與她對望,嘴角叼著煙,一臉疲憊,下巴淨是胡渣子。

  “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在我睡覺的時候來。”她朝他吼,生氣地打開鐵門。

  “總有一天我會拿槍轟你。”

  他走進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薑淮蜜則是不耐煩地雙手交錯在胸前,不爽地瞪著他:“有話快說。”

  “去換衣服,我帶你去醫院。”

  她一怔。“發生什麼……”

  “別問,快去。”他簡潔地命令。

  她沒跟他廢話,立刻回房換下運動服,快速套上毛衣跟牛仔褲,抓了件大衣走出來。

  “誰在醫院?”她冷靜地問。

  “魏子傑,他要死了。”

  她沒再說任何一句話,靜靜地跟著他走出去,一路上聽著他說警方如何在一名警官家外埋伏,終於在半夜時一場槍戰中將魏子傑擒獲。

  坐在車裡她聽得不是很專心,他的話語一直滑過她的耳,模糊不清,空空洞洞的只剩單音,似乎跟這名警官緝毒什麼的有關,調查局還有特勤隊幾名成員參加了這次的行動,她想問細節但聲音卻卡在喉間……

  終於,他在醫院前停下,她機械地要開門下車,他的聲音再度傳來:“他中了五槍,兩槍在胸口,槍傷雖然嚴重,但如果他身體健康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他停頓一會兒才道:“他已經肺癌末期。”

  她還是沒有出聲,只覺得手腳發冷。

  盯著她蒼白的臉,他攏層,遲疑道:“你可以不用去看他,醫生說他醒來的機會不大。”

  她點頭,表示聽到他的話,右手一動,推門下車,天色仍是灰灰濛濛的,冬日的黎明來得晚,整個城市仍在沉睡。

  她機械地走進醫院,空洞的腳步聲讓她回想起五年前走進太平間時,英傑毫無生氣躺在病床上的模樣。

  上了三樓,她在病房外看到赤蛇,一見到她,他的眉心緊皺,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一句話也沒說,她靜靜地推門走入病房,馬星龍待在走廊,沒有進去。

  “我還是覺得不該叫學姊來。”赤蛇悶聲說了句。

  “好了,別廢話。”馬星龍在他肩上敲了一拳。“去買早餐,我肚子餓了。”

  赤蛇沒心情跟他爭辯,他需要透口氣,於是點頭往外走。

  “赤蛇。”

  他停住步伐。

  馬星龍靠著牆,雙手在胸前交叉,說道:“回去抱你女人睡覺,中午再過來,魏子傑不會那麼快死。”

  赤蛇沒吭聲,重新邁開步伐,消失在轉角,馬星龍疲憊地揉著眉眼,幾尺外的兩名刑警走過來跟他說話,他一邊聽,一邊交代事項。

  門內,薑淮蜜站在床邊,雙目緊盯著插滿急救器材,身體上淨是繃帶,毫無血色的魏子傑,他的臉上透著灰敗死氣與憔悴,比三四個月前要瘦許多,原本精壯的身子骨瘦如柴。

  她緩緩在椅上坐下,腦中仍是一片空白,除了這樣看著他,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麼,連眼淚也掉不出來,只覺胸口像一面鼓,空空蕩蕩的,心臟咚咚的跳著。

  除了肺癌出乎意料外,他重傷垂死的畫面她想過好幾次,作夢也夢過好幾次,這些年她就等著別人來告訴她,他死了,不是被警察打死就是被黑道殺死,如今真真實實地發生了,卻如在幻境。

  她一直希望他遵守諾言,自首服刑,除了還袁立夫一個公道,也給自己一個安慰,縱然他走錯了路,可兩人之約,他一直放在心上,最後遵守……彷佛這樣兩人即使沒有結果,但她終究沒有愛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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