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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不過你選了沃娜,我覺得很欣慰。”

  “為什麼?”

  “因為你喜歡的是她,不是嗎?”她望著弟弟。“你與王府結親只是想在官場上得到更大的權力。”王善是當朝宰相,雖說他不會循私主動為溫亭劭舉薦升官,但會有其他人來主動示好,幫忙打點弟弟的仕途。

  “我擔心你把路子走偏了。”她憂心地蹙眉。

  “走偏?”

  “你知道爹為什麼要走官途嗎?他心裡想的是百姓,是朝廷。可你不是,你想的是權力,是復仇。”

  溫亭劭望著漆黑的夜空,緩緩說道:“姊姊還記得那一夜嗎?”

  溫絲瑩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卻沉默著。

  “剛開始的幾年我老想起那一夜發生的事,想著滿屋的屍體,滿地的血,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流這麼多血,空氣裡都是血腥的味道,後來的幾年總不喜歡吃肉,一咬上肉就聞到血腥,感到作惡。那幾年想的都是怎麼報仇,本以為得花個十年八年的時間才能做到,沒想到才三年那群殺手就讓大哥查到,而且殺了大半。”

  “你想親自報仇,不想假他人之手?”溫絲瑩問道。

  “當時不這麼想,那時我常想如果我不是十歲,而是二十歲三十歲,說不定一切就會不一樣,有時我半夜醒來,總希望那只是一場夢。”當時他多麼痛恨自己只是個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看著事情發生卻無能為力的孩童。

  那時他只想趕快抓到那批盜匪,為爹娘報仇雪恨,他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所以當翟治臨殺了那批匪徒時,他的心是暢快的,可隨著時間過去,他卻遺憾自己不是親手屠殺他們的人。

  “亭劭,唉……”溫絲瑩悠然地歎口氣。“世間事若真能如人所想,如人所料,又怎會有無力回天之感,讓一切都過去吧,與沃娜好好過日子,人的心若是不能如河水一樣往前流去,而像死水一般停滯,積累下來的東西只會腐敗發臭。放手吧,亭劭,咱們的仇早在那群盜匪死去的時候就煙消雲散了。”

  溫亭劭不發一言。

  “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源頭,我一直沒有阻止你的原因是若能將指使者繩之于法,我心裡也覺得安慰,但如果代價是你迷失了本性,那我寧可不追了。”她輕鎖黛眉。“那群盜匪已經足夠安慰爹娘在天之靈了,不需連你也賠進去。”

  “賠進去的不是我,是你。”他看向姊姊。

  “我?”

  他瞧著姊姊,忽然說道:“前幾天大哥來我這兒打探你的消息。”

  溫絲瑩緘默以對,明白他話外之意。

  “他救了我們姊弟,可卻把你賠了進去,誤你一生。”

  她驚訝地望著弟弟。“你……你為什麼這麼想?”

  “難道不是嗎?”他反問。“他救了我們姊弟,賠上的是你的一輩子,這算什麼?你為了報恩嫁給他快死的弟弟,才一年你就守寡,他存了私心不讓你再嫁,不放過你,要你一輩子待在翟府那個牢籠裡。”

  “不是這樣。”溫絲瑩震驚於他的說詞。

  “如果報恩的代價是你的一生,我寧可不要他救。”他淡淡的說。

  “這就是你想的?”她輕聲問。

  “不是我想的。”他盯著姊姊。“我有眼睛,我能看。”

  她輕擰眉心。

  “翟府裡的每個人都有眼睛,但大家都假裝沒看見,沒聽見,十歲的我或許不明白,但我不是傻子,軫懷也不是。”府裡沒有人不知道翟治臨對姊姊的情意。

  一提到兒子,溫絲瑩心中一震。

  “軫次你們出來就別回去了,待我這兒吧,我原就想今年或明年將你們母子接出翟府。”不讓姊姊有說話的機會,他緊接著說道:“夜深了,歇息吧。”

  溫絲瑩也沒多說什麼,看著弟弟進房,隨即歎口長氣,沒想到自己也成了弟弟心中那攤死水腐敗之物,難怪這些年他對翟治臨總是很疏離,她再次喟歎出聲,該怎麼做呢……唉……

  第十章

  兩天后

  “人犯不見了?”

  “是。”

  “這實在太荒唐了。”丁業怒道。“堂堂一個開封府竟然連人犯都關不住。”

  “是,是下官們的疏失。”府尹元紀赫彎身賠禮,黃起與溫亭劭則站在一旁沒吭聲。“已經下令挨家挨戶的找。”

  “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勞師動眾,傳出去臉面都給丟光了。”丁業生氣地再次捶了下桌子。“竟然連一個女人都關不住,開封府都成什麼了,客棧還是茶館?讓人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是卑職的疏忽,請相爺息怒。”元紀赫惶恐地說。

  丁業掃了他們三人一眼,別有深意的說了句。“我思前想後,一個女人能有這樣的本事嗎,定是有人給她的方便。”

  “這……”元紀赫瞄了相爺一眼。“大人的意思是……”

  “有內賊。”丁業特意望向溫亭劭。

  “這是不可能的。”黃起出了聲。

  “怎麼不可能,有人與這姑娘關係匪淺……”

  “相爺是說下官吧。”溫亭劭微微一笑。

  “我可沒這樣說。”丁業冷哼一聲。

  “那就當下官自清吧。”他依舊帶著笑。“昨晚出事前小人一直與府尹大人下棋,是這樣吧大人。”

  元紀赫立即道:“沒錯,這點相爺盡可放心,亭劭一直與我在書房下棋。”

  “當然,相爺或許會想小人雇了打手,可實際上不是這樣,並沒有人劫牢。”溫亭劭笑著說。

  “是,大牢裡的囚犯都可作證,沒人來劫地牢,來劫牢的是個畜生。”元紀赫說道。

  “什麼?”丁業皺下眉。

  “大人的意思是來劫牢的是只飛鼠。”黃起補充說明。

  “是這樣沒錯。”元紀赫頷首。“就是個禽獸畜生,不過這畜生還挺聰明的,趁亂偷了牢頭腰上的鑰匙。”

  “獄卒是幹什麼用的,就讓她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嗎?”丁業仍是怒氣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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