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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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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地將琴抱出房門,別芝緩緩地沿著彎彎曲曲的回廊走著。走到轉角時,猛然和一道轉過彎來的修長身影迎面相對,不由得嚇了一跳。 「啊……」她向後踩了一個跟蹌,抱著琴的身子不穩地晃了晃,差點跌倒。 「小心!」一隻有力的大手忽地伸過來扶住她。 「多謝……」一抬頭,她便怔住了。 對方是自那一夜之後,便幾乎不曾出現在她面前過的楚逸浪。 若不是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曾讓別緹照顧了一天才下得了床,還服了兩天神醫雁鳴飛開給她的藥,否則這將近一個多月來,都沒見到他出現在她面前,她幾乎要以為那夜的事,只不過是一場不真實的黃粱夢境呢。 「呃……芝兒,是、是你啊……」他的表情十分尷尬,好像隨時會拔腿逃離一般。 楚逸浪認出她後,似乎也是嚇到了,語調有些結巴,原本扶著她的手,像被燙到一般,立即收撤回去。 別芝心裡像被針給狠紮了一下,但面上依然不動聲色,對他行禮。 「楚爺,好久不見。」溫潤的嗓音中,調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苦澀味道。 她知道,他在躲她。 從他在那夜解開春藥的藥性後,就在第一時間躲開了她…… 她的心又酸又苦,卻無處可訴。 「是啊,好久不見……」他有些恍神地瞧著她。 他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覺得她瘦了好多。 她的臉蛋削尖了一些,也蒼白了一些,卻依然對他掛著淡然溫婉的笑容。 他感到一陣強烈的自慚形穢,原本一對炯然坦蕩的目光,竟不由自主地垂下,閃避她的視線。 他不是沒注意到她日漸蒼瘦,卻怎麼也鼓不起勇氣去跟她說話。 一個多月以來,他一直很努力地躲著她,不敢跟她說話,也不知該用什麼面目面對她,只好躲得遠遠的。 偷偷瞧著她纖秀到幾乎風一吹就要刮跑的瘦弱身影,見她一日一日消瘦,他只能在心裡暗暗發急。 對自己,他有著強烈的自厭,每見她一次,他就恨不得痛宰自己一次。 他時時刻刻都在不停地懊悔著那日誤中春藥後,對她所做的事。即使他失了理智,仍然罪責難饒。 今日這意外的近距離碰面,望著她嬌美的芙頰,他驀地發覺自己好想念她! 他想念她的嗓音、想念她的微笑、想念她的眉睫唇瓣,想念她軟玉溫香、柔若無骨的玉肌冰膚…… 什麼、什麼、什麼?他正在想什麼啊?! 他怎能對她產生意淫的念頭?他怎麼這麼的無恥下流?他怎麼可以……他、他…… 他真是個學不會教訓的畜生啊啊啊! 強烈的罪惡感沖刷而來,他擰著眉頭,臉色難看地用力甩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正在努力定神,沒想到她卻將他自嫌的表情給誤會了去。 「您不去『霽月亭』聽芝兒彈奏一曲嗎?」她垂下眼輕聲問道。 「改天吧,我、我有事,先走了。」他有些慌張地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別芝忽地抬頭,想也不想就上前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楚逸浪不知道是嚇了一大眺,還是過度心虛羞愧,下意識地用力抽開手,結果不慎撞到她懷中的琴。 兩人都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琴飛脫山去,撞到廊柱後,重重地彈落到地面。 楚逸浪張大眼,整個人呆住了。 芝兒渾身一僵,也怔征地望著地上摔得支離破碎的琴,神情十分複雜。 「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楚逸浪不斷地對她道歉,蹲下身想要撿拾碎片,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從何撿起。 他在她面前怎麼變得這麼笨手笨腳的? 他明明是悠遊在香粉胭脂裡、與女人相處經驗十分豐富的情場浪子,結果不但沒能化解他和她之間莫名尷尬的氣氛,現在還硬生生地弄擰了場面,毀了她的琴。他懊惱得直想砍斷自己的手臂,心裡對她的愧疚又更深了一層。 芝兒沉默地低頭看著琴,心裡苦澀到了極點。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一直都不是故意的。 他以前對她好,是他本性如此,對所有姑娘一向溫柔、愛調笑,並不是故意要惹她動情的。 那天夜裡他中了春藥誤闖別院,也不是故意要傷害她,至少在他理智存在的時候,並不會對她做出那樣的事。 所以,她在怨什麼?她在傷心什麼?她期待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她神色轉為冰冷,抬起頭來看著他,眼底閃過某種決絕之色。 「芝兒不是死纏爛打的性子,若楚爺無意婚配,芝兒請閣主收回婚約便是,請楚爺不必為難。」她平靜地說道。 她沒有提高一絲音調,神情也沒有一絲激動,但她的嗓音聽在他耳裡,心口竟然一陣陣地收縮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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