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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本來打算早晨見到她時,跟她道歉的。但她還沒起床,他只好失望地將臥室門再輕輕巧巧地帶上,等晚上回家時再說了。

  路上經過便利商店時,他隨意地買了一個麵包跟牛奶當早餐,但一進辦公室之後,他就開始忙著投入工作,根本把早餐給遺忘了。

  空腹工作的結果,使他的脾氣變得好大。

  尤其是現在,他好想去把林康耀抓來,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好好地修理他這個亂出主意的狗頭軍師!

  什麼叫他跟芸芸好好吵一吵,就會知道問題所在了?

  他聽了學長的話,跟芸芸吵架了,但後果好糟、好糟,糟得他只想狠狠地揍自己兩拳。

  吵架的話,就像一把雙面刃,傷了她,也傷了自己。

  他討厭吵架的感覺,但是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芸芸也被他氣哭了,他根本不知道吵過架之後,該如何善後……

  正在發呆的時候,一位助理敲門進入。

  「總經理,有一位姓松本的日本小姐希望見你。」

  沒想到他那個日本的姊姊竟然找到公司來了。

  「請她進來。」他歎了一口氣,對助理點點頭。

  松本惠裡被領進辦公室旁的會客室,一見到他,眼眶又紅了。

  『拓……拓浩……』她用日文喚他。

  『這裡是公共場合,請自製一下。還有,請叫我蘇逸槐。』他冷淡有禮地以日語與她交談,抽了一張面紙給她,並請她坐下來。

  『抱歉,我太容易激動了……』她坐到沙發上,用面紙拭了拭眼角。

  『你跟你先生還真是合作無間,每天輪番上陣找上我跟我妻子。』他挑挑眉。

  『你說什麼?』松本惠裡愣了一下。

  『請轉告你的先生,芸芸現在是我的妻子,不是他交往的女友,請他不要再來騷擾我妻子了。我實在不明白,希望我去日本看母親是一回事,但你們破壞我跟芸芸的婚姻,到底有什麼好處?』

  『我先生政隆曾經找過你們?』

  『正確地說,他是找我妻子,而且意圖誘拐我妻子離開我。』想到那天的情景,他變得十分不悅,表情整個冷了下來。

  『什麼?我……我不知道這件事……』松本惠裡一臉震驚。

  他審視她的眼神,探察她是否真的無辜。

  看了一會兒,他才慢慢地開口。

  『我能不能請問,你跟蔡政隆是怎麼認識、結婚的?』

  『我是三年前來臺灣出差時,在客戶的公司裡認識他的。那時他還是博士班的學生,在客戶的公司裡擔任助理,因為他精通日語,所以當時是由他負責接待我的,後來他便開始追求我。老實說,他小了我幾歲,本來我覺得不適合,想要拒絕他,但是兩年多前,他博士班畢業後,立刻就飛到日本找我,甚至不介意入贅,好全力輔助我管理松本家的事業。那個時候,我一個女人要掌管一間大公司並不容易,感覺十分的疲累,所以聽到他那麼說,我一時感動,就……』她有些赧然地說明。

  『那麼,你不知道當他追求你的時候,還有另一個女朋友?』蘇逸槐擰起眉。

  『我……我不知道……不過聽見這個消息,我也不會太驚訝。』惠裡露出尷尬的苦笑。

  『你最好小心你的先生,他不老實。』

  而且,他現在十分後悔動過想將芸芸還給他的念頭。那個男人一點兒也不可靠,芸芸要是跟了他,絕對不可能幸福的。

  想到「幸福」兩字,他忽然怔了怔,一個模糊的意念劃過腦海。

  『我……我知道。』

  『你知道他的毛病,還願意跟他在一起?』

  『他雖然花心,但是軟弱怕事、好逸惡勞,正是我需要的伴侶。我一個女人想要撐起一間公司,如果沒有男人在身邊的話,很容易被人欺負,所以我在事業上很需要他。至於其他的……我跟他也沒什麼感情了,只要他沒有鬧出大亂子,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這就是林康耀所說的同床異夢、相敬如「冰」的夫妻關係嗎?蘇逸槐心情複雜地想著。

  對照著他和芸芸的夫妻關係,他突然覺得,擁有芸芸全心全意對待的他,是多麼的幸福。

  但他在今天早上之前,卻一直渾渾噩噩、身在福中不知福,還差點把芸芸從身邊推開了。

  想到這裡,他全身不禁冒出一陣冷汗,心裡已經追不及待地想離開這裡,飛奔回去緊緊抱住芸芸,向她認錯,並且求她千萬不要收回對他的所有感情。

  『對了,請你回去看母親這件事……』惠裡猶豫地開口,提起她來找他最主要的目的。

  『我不明白,當年是她不要我的,現在為什麼又要回頭來找我?』

  『其實母親一直對你心懷愧疚。當年她做錯了事,感情出軌加上拋棄親生子,她不但對不起她的先生,也對不起你,但又不敢對別人說,隱忍到最後,她幾乎崩潰了。』

  蘇逸槐沉默著,神情有些複雜。

  『我……我年輕時曾經墮過胎,所以我很能明白母親的痛。因此當她承受不了而對我坦白你的存在時,我二話不說地親自飛來這裡找你,就是希望母親不要再繼續自責下去了。只是,我能力不夠,無法說服你,完成母親的心願……』惠裡咬住唇,輕輕地哽咽了一下。

  蘇逸槐別開了臉,低頭喝茶,不讓自己流露太多的情緒。

  『本來我與母親已經放棄將你帶回日本了,只要知道你活得好好的,我們就很欣慰了。但是,母親最近的身體越來越差,甚至常常會發呆,嘴裡老是念著你的名字。我知道她終究放不下你,因此才忍不住再來找你,希望你能見見母親,不要讓她有遺憾。』

  說到這裡,惠裡忍不住掉下眼淚。

  『雖然當年她生下了我,但是我對所謂的「母親」,根本沒有一絲感情與記憶,要我去見一個自稱是我母親的人,我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我知道……畢竟當年是她拋棄了你……』

  蘇逸槐無言,整間會客室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松本惠裡吸吸鼻子,拭了一下眼角,對他擠出了一個笑容。

  『沒關係,我也不勉強你了。只是希望你有一天願意見母親的時候,請跟我聯絡,好嗎?』她從皮包裡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他看著那張名片,沒有任何的動作,讓惠裡的心裡十分擔憂。如果他連名片都不肯收下的話,就表示沒有任何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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