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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他丟了一個「你自己看呀」的眼神,然後轉身進臥房去。

  「喂!蘇逸槐,你說話啊~~」她站在臥室門口,十分不解地問。

  蘇逸槐從衣櫃中抽出一條薄被及換洗衣服後,又退出臥室。

  「逸槐,你拿被子跟睡衣做什麼?」她疑惑地看著他,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不安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他不會是想……

  「我去睡書房,等一下就在書房裡的浴室洗澡,你先睡吧。」

  睡書房?

  結婚兩年來,他第一次打算睡在臥室床上以外的地方。

  她努力深吸一口氣,壓下受傷的感覺,擠出一抹刻意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問道:「要不要我幫你把枕頭拿過去?」

  蘇逸槐推開書房門的手僵了一下。

  「隨便你。」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進入書房裡。

  他無所謂的語調,差點逼出她的眼淚。

  一氣之下,她果真跑進臥室,抽起他的枕頭,沖到書房去。

  她憤怒地將枕頭砸向站在書房中央的他,拚命地深呼吸,把已經在眼眶打轉的淚花逼回去,堅決不讓自己在他面前掉下一滴淚。

  「蘇逸槐,你真是太過分了!沒有任何解釋,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莫名其妙地判我的刑?我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她受傷地瞪著他。

  他面無表情,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她,仍然不說話。

  看見她傷心的表情,他的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同樣難受的情緒。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有什麼事從來不開口說出來,老是要我猜你的心思,猜錯了就懲罰我,我在你的心裡究竟算什麼?」

  他依然一動也不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

  「我們第一次相親見面時,你說你剛失戀,所以想看看有沒有其他好男人,是不是?」

  他答非所問,讓她迷糊了一下,但仍然對他點點頭。

  「你那時失戀的對象,就是蔡政隆?」

  「嗯。」

  「你想回到他身邊嗎?」他閉了閉眼,問得艱難。

  「你為什麼這麼問?我回他身邊幹麼?」他的話真是莫名其妙。

  「我們是相親結婚的,沒有經過戀愛的階段,你就嫁給了我,這對你來說,的確是委屈了一點。」他轉開視線不看她。

  「你認為我很委屈?」她張大眼,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些話來。「難道……你相信蔡政隆下午說的那些話?」

  他沉默著,代表了默認。

  「你相信一個外人滿嘴的胡言亂語,卻不相信與你結婚兩年同床共枕的妻子?」她臉色刷白,心灰意冷地問。

  忽然,她瞭解他的心了。

  他成熟的外表底下,仍然藏了一個因為被拋棄而十分自卑的小男孩,始終不敢相信他能夠擁有屬於他的東西。

  這其中,包括了她對他的感情。

  「未婚男女可以談戀愛,相親結婚的夫妻難道就不能談戀愛嗎?還是你認為這兩年多來,我對你的付出全是虛情假意?」

  她覺得他真狠,把她對婚姻的浪漫憧憬完全打碎了。

  「我一直以為你的個性只是木訥了一點,不善於說些甜言蜜語,只要教一教、訓練訓練就可以了。但現在我才明白,你根本就是刻意想與我維持距離,不願意主動接近我……甚至是愛上我,對不對?」她咬著唇,顫著聲音說著。

  他啞口無言,想辯駁,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被她瞧了透徹,讓他頓時有種狼狽的感覺。

  「蘇逸槐,我覺得你真可憐。當年你成為孤兒,並不是你的錯,但現在明明有人對你掏盡心肺卻被你推開,寧願繼續孤獨,那就是你自找的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為難。」

  「你明瞭我現在的心情嗎?你以為你這樣對我是寬宏大量嗎?我現在只覺得自己好愚蠢,把一顆心投進了不會對我有回應的無底洞裡。」她傷心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離開書房,回到臥室去,把門緊緊地關上。

  她沒有回頭,因此不知道當地掉著眼淚離開時,他的臉上浮現懊悔的表情,甚至舉起了一隻手,想要拉住她。

  但他最後仍然卻步了,不敢開口要她留下來聽他說。

  結果,只抓住了滿手的空氣……

  第二天,蘇逸槐終於嘗到了傳說中夫妻之間的冷戰滋味。

  在躺椅上睡了一晚,除了失眠不說,還全身酸痛不已,腰部甚至有點閃到的跡象。

  早上要出門上班前,一反往常的,沒看到芸芸在廚房忙著為他張羅早餐的身影,屋子裡靜悄悄的,他心頭不禁充滿濃濃的失落感。

  接著,一股恐慌瞬間攫住他,他忍不住走到臥室門口,試著轉動手把。

  當他發現門竟然沒反鎖,心裡突地一驚。勉強壓下顫意,他輕輕地打開門。

  看到床上有一塊隆起,確定芸芸還在,並沒有離家出走時,他松了一口氣,不安的感覺也完全消散無蹤。

  昨晚想了又想,也許自己對芸芸,實在是太過一廂情願了,才會傷到她。

  芸芸傷心,他自己也不好過,心裡難受得幾乎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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